“听说我们在一起了。”
残阳将半片天染成怪异的红,天快黑了,耳边话隐匿在夜里才算安全,我借着天色,靠在湖边的围栏上,吸一口柠檬茶,让声音尽量轻,以免惊扰了湖里的游鱼。
“谁说的?”
林头也不抬,继续刷着她的手机,屏幕射出的光照出她的面孔,她的眼睫好长,像振动的蝴蝶翅膀,我为此着迷许久,听说热带雨林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可能带来一场飓风,而林将爱卷到我眼前来,我伸手握住,却不敢乱动,或许双向的爱是液体,不用心去对待就会从指缝溜走,我该用全身心去盛它,所以我为林送伞,而不送她到家门口。
“公寓里的那些人,楼层间传遍了。”
好吧,我承认我有些紧张了,以至于装柠檬茶的纸盒被捏的变形,我的掌心出汗,又得佯装不在意,于是我走开了片刻,去扔纸盒,重新整理好心情后再站回她的身边去。
我们大学时期就认识了,我们同样是文学社的社员,平时整理推文有所交流,要说熟起来,得是大三的时候了。我们在图书馆偶遇,林发现我手里捧着的《斯普特尼克恋人》,她惊呼一声,成功让我们被赶了出去。
“你也看这个?我很喜欢。”
我当即问她,你是同?她说双吧,我发誓我没有其实同性恋的意思,只是问出普通人会立刻联想到的话,出于好奇,问了一下,而这让林很不爽,她认为我在歧视她,进而对我发表一系列言论,告诉我,歧视性取向是不对的,我举起手投降,姐姐,我真的,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没用,我们在那之后熟络起来。
林对很喜欢这本书,说喜欢堇和敏,以及这本书的文笔,我问她,你们文中的“我”呢?他也同样深爱着堇,林想了许久。嗯,他也同样,假如我是堇,我也会很喜欢这位可以在凌晨拨通电话倾诉的朋友,但仅仅是朋友的喜欢。我不再和她谈论这个问题,我怕成为这个“我”,所以我立刻表示自己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以及,我不爱打电话。
林划动手机屏幕的指尖停顿了两秒钟,我的心脏跟着停止跳动,身体机能重新运转后,我也等不到她的回复,这会觉得天暗也不好,我看不清林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否不高兴,我暗自苦恼,耷拉着脑袋回家,像丢了玩具的小狗,我可以理解家里的萨摩耶为什么生我的气了,我把它的玩具踩坏了,回家一定要跟它赔礼道歉。
到家后我首先给小狗舀了两勺狗粮,为了赔罪,我把自己的玩具小熊塞到它的窝里陪它睡觉,小狗不记仇,舔我的掌心又过来蹭我,我也这么对林,想起来真想大哭一场,失恋了,今天失恋了,我把养在阳台的花扔进了垃圾桶,没什么,单纯觉得它开的很碍眼。
凌晨三点钟,我的电话突然响了,小狗被吵醒叫个不停,我确实有起床气,一股火直烧房梁,公寓马上要塌了,我心想,这个人也活不久了。
“干嘛?”我连来电显示也不看,没好气的说。
“睡了吗?”
我立马焉了,是林,爱情果然是液体,会浇灭一场大火,我认命的爬起来开灯,喝一口水保持清醒。
“你说呢?现在是三点零六分,姐姐,怎么了?”
不会吧,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了,可以半夜打电话的那种,我失恋了,希望全世界都知道,让着我一点。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
“我们在一起了。”
我把垃圾桶里的花重新捡起来摆好,真好看,我想,我恋爱了,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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