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打奸商:
如何解决少数人
发灾难财的恶劣现象
文 | 雾满拦江
(01)
大学生为训练社会技能,定期组织辩论赛。
精选那种介于是非之间的复杂课题,分成两队,随机抽签选取立场,然后双方辩论。
比如辩论主题是:谈恋爱时,应该是男生主动?还是女生主动?
这是优质辩论题目,男生主动有男生主动的道理,女生主动也有女生主动的道理,两队各站一方立场,展示抬杠才能。
然而最近有家大学辩论赛,弄出道这么个题目:
政府是否应该禁止“发灾难财”。
这道题,也是分为“应该禁止”和“不应该禁止”两个立场。
一队抽到了“应该禁止”。
另一队抽到了“不应该禁止”。
抽到“不应该禁止”的学仔,当场炸了,宣读一份声明,弃权。
也就是说,这道题出问题了。
设计题目的人,大概认为禁止有禁止的理由,不禁止有不禁止的道理。
——然而大学生并不这样认为。
在大学生眼里,这道题相当于“所有的杀人犯都应该释放出狱并管他们叫亲爹吗?”论点荒谬离奇,无法为之站台。
所以问题来了,出题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为什么会憋出这么诡异的题目?
(02)
出“政府是否应该禁止发灾难财”题的人,应该是看过一些古老电视剧。
说古老,其实也没多古老,距离现在也不过25年。
25年前,有部老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剧中居民遭受水灾,饿到满地乱爬。
朝廷果断调运粮食,送往灾区。
大奸臣和珅,和大忠臣纪晓岚,奉旨来检查粮食质量。
纪晓岚打开粮口袋,发现都是优质粮,开心晃动脑壳:good。
大奸臣和珅看到,却抓起一把土,掺进粮食里。
惊呆的纪晓岚,摁倒和珅就揍:你狗日的丧良心,往灾民粮食里掺砂子,你的心肠咋这么歹毒呢?
和珅架住纪晓岚的拳:别打,你先听我解释。
纪晓岚:黑心狗官,解释你大爷!
和珅:纪大人,你说咱们大清朝的官,都是些啥人啊?
纪晓岚: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大贪官。
和珅:OK,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好粮食过了这些贪官之手,会怎么样呢?
纪晓岚:铁定是全部被贪污,老百姓活活饿死,一粒粮食也见不到。
和珅:那么纪大人,如果是掺了砂子的粮食运过去,又会怎么样呢?
纪晓岚:……这个,掺砂子的粮食质量差,贪官不屑贪污,所以……所以就有极大可能送到饥民手中,老百姓们就能活下来了。
和珅:所以我才往灾民粮食里掺砂子啊。
纪晓岚:不是……你那啥……我那啥……你都把人家脑壳弄乱了。
(03)
25年前的电视剧,也不是导演瞎拍的。
导演编剧,也是一边看古书,一边把书中的奇怪记载,编成段子。
比如古时突发洪水,处于洪灾中心两个县,一个是爱民县,一个是爱贼县,因为运输道路被洪水冲毁,粮菜运输难度陡然飙升,运输成本是以前的10倍。
所以两县,菜疏价格飙涨。
爱民县县令,爱民如子,痛恨不法奸商。立即发布平稳物价法令,但有粮菜擅自涨价者,斩!
于是商人就尴尬了,你把粮菜运到灾区,成本是五两银子,但当地只允许你卖两个铜板,否则就杀头。
这还怎么做生意?
然而还有个爱贼县,县令爱贼如子,竟然允许商人自由涨价。
于是粮车商队,纷纷涌入爱贼县。
爱贼县粮食菜疏,供应过剩。
粮菜多了,商人们竞相压价,粮菜价格反倒比以前更便宜,居民们吃得饱饱。
爱民县还没饿死的百姓,爬过来乞讨,一边乞讨一边惊讶:哎呀妈,你们运气真好,有这么多的粮食蔬菜,可是你们却摊上个大坏官,竟然放纵不法奸商,为什么你们不赶走坏官,把我们县的好官请过来呢?
爱贼县居民陷入沉思。
要不要赶走让大家吃饱的坏官,请饿死子民的好官过来呢?
要不要呢?
(04)
25年前的小盆友,就是看这种奇怪电视剧,长大成人。
现在这些人,恰好是指导大学仔设计辩论题的年龄。
所以“政府是否应该禁止发灾难财”这道题,说的是他们25年前看过的影视剧情节。
然而年轻孩子,没看过那些老剧。
所以果断炸毛。
但其实这道题,至少涉及四个要素:
囤积、贫困、灾难财和经济边界。
第一个是囤积。
我们打小就听到这句话:打击囤积居奇。
但其实,囤积是动物性,不仅人类喜欢囤货,动物也热爱。许多推理小说都有这样类似的情节,一款价值连城的珠宝,突然不翼而飞。神探赶来各种推理,震惊发现是只有囤积癖的乌鸦或什么鸟,飞进来叼走珠宝,带到自家窝巢囤积起来了。
发达国家居民,不乏囤积癖。许多美国人脑壳进水,坚信地球明天就会毁灭,所以在地下室储藏了足够几年的食物。
动物人类,都在囤积。
那为什么我们要严打囤积呢?
第二个,穷。
我们严打囤积,只是因为穷。
穷,市面上的粮食,只够大家今天吃。
你有钱,要买两天的量,那么就会有个人,因为你的囤积而挨饿。
所以囤积并不是罪,错在穷。
你穷,没能力囤积,挨饿时大家骂你不事先储藏战备物资。
你有点小钱,囤积备荒——可大家都挨饿,偏你家有粮食,那你就是不法奸商,是因囤积而导致大家挨饿的罪人!
第三个,灾难财。
灾难财的本质,仍然是穷。
你开家饭馆,每个月的房租、税金、员工薪资各种管理费用,堪称天价。
全靠你一碗菜一碗菜赚出来。
然后当地遭灾了,灾民饿得两眼发蓝,呆呆的看着你。
你让不让灾民吃?
让,你就是下一个灾民。因为房租税金员工薪资管理费用不会因为你的义行而减少一分。只出不进,没两天你就会灾民坐在一起了。
不让灾民吃……那你还是人吗?
一个人味着良心发灾难财,一定是个穷人,至少是心穷。真正有有钱人遇事都躲远远的,他不理会你,你也骂不到他。
第四个,经济边界。
市场能够解决大多数问题。
但市场也是有边界的。
市场管不到人心。
所以在老电视剧中,赈灾官员要往粮食里掺沙子,只是因为官员太贪。如果你想用市场经济解决这个问题,无所不在的官员之手,也会以政令的形式,将市场窄缩为一个狭小的出入口,所以到底该不该让行政力量干涉市场,这是一个无解的死题。
(05)
为什么参与辩论的大学生,会炸毛呢?
第一个,大学生弃权是对的。
于设计题目的人而言,这道题信息量极大,有无数讨论点。
但现在的大学生,多半没有看过25年前的老剧。
他们的脑子,没有这么复杂的信息,就是些单纯的孩子。
他们的单纯程度,如同小学二年级的孩子,所以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弃权。
第二个,多数人一生,只是在努力保持愚蠢。
许多人都看过《康熙微服私访记》。
但大多数人的记忆,只是康熙爷跟几个萌妹子摔跤。
你跟他说和珅往赈灾粮里掺沙子的情节,他也不是没有记忆——但是他无法就此展开思考。
许多人的大脑,其实并不适合思考。
人类大脑,天生有把复杂问题简化的功能,在资源短缺的环境下各社会阶层如何守望相助,这个课题真的太难了,还不如杀杀杀,虽然问题无法解决,但好歹自己省得思考了。
所以阴谋论长盛不衰,就是因为阴谋论是最不需要动脑子的、可以用来解释所有社会现象和问题的取巧。
所以许多人,活到一把年纪,认知仍然停滞在小学二年级水平。这事真的不怪他们,只是一个自然现象。
第三个,所有的孩子,最终都会长大成熟。
建议以后大学的辩论赛,多整些“恋爱时应该男生主动,还是女生主动”这类课题。
不要小看这道题,难度丝毫也不低于“政府是否应该禁止发灾难财”。
一个大学生,如果真的能够弄懂“恋爱时应该男生主动,还是女生主动”这种事,那么他对于“政府是否应该禁止发灾难财”认知也会是明晰的。
相反,如果一个大学生,在情感问题上懵圈,在社会问题上也一样。
所以今天的问题是:
我们提到两道大学辩论赛题,一道是“政府是否应该禁止发灾难财”,另一道是“恋爱时应该男生主动,还是女生主动”,但其实这两道题,是同一道题。
你知道这两道题的正确答案?以及它们为什么是同一道题吗?
(*本文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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