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便是培训老师在分享主持经验,救场,以及舞台上活跃气氛的技巧和一些禁忌,基本上都是得靠实战才能真正掌握的知识。
我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报名了,在办公室闲坐着混加班时间,一个星期下来,也有好几百的加班费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培训十分业余,不觉得再听下去,真能当什么主持人。
培训营仍然没有结束,我已经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去听。
我想着这种快节奏,又快又省的培训法,一周下来,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第二周不知道还能讲什么,搞不好培训班要提前结营。
最终我决定还是坚持下去,做事得有始有终,再说,我一开始就和郑课长申请了两周的晚上都不加班的,现在中途退出,我一样没钱领。
也许很多学员都想得和我差不多,第二周的周一晚上,已经只有七八个人到场了。
星期二的时候,我接到培训老师的电话:"这周五马路对面的的小工业园有一个中秋晚会,你和刘芸去主持。这个星期你们俩都得利用晚上的时间排练,每天吃完晚饭,还是5:30–7:30这个时间段,你觉得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一同参加培训的有十几个人,几番筛选下来后,也还是有七八个,而培训结营后第一个主持机会就给了我和刘芸,这是意味着我们俩是被选中了吧?
这虽然有些惊喜,同时也是个惊吓:就这么马虎地培训一下,就真的要上场主持了?
刘芸呢,我觉得她肯定没问题,在一同参加培训的学员中,我对她印象最深刻,长得明眸皓齿,声音清亮,还有落落大方的台风,让我总觉得她在学生时代一定有过主持经验。她被选中,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我自己被选中,我觉得是因为这期培训营里第一名和第二名差距太大,老师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十分惊惧,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当真盛装站到台上后,会不会还没开口说话便紧张得晕了过去。
但心中虽然怯场,却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这不是还有几天培训嘛。再说,我参加培训不就是为了要站上台主持?要是机会送到眼前都推辞掉,我费这事做什么?
我答应下来:"我可以去。"声音是挺镇定的,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好,那你下午吃了饭去人资C33三楼,先去刘芸的工位上找她,我晚点把节目单带过去,你们自己根据节目单把主持词写出来。"
我如约去找刘芸,C33人资的办公室很大,我问了好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兜了一圈才找到她的工位。
我的脚步是虚浮的,感觉找不到身体的重心,手有点麻,心中空落落的,胸口和脑子里一直有种灼烧感,让我觉得口干舌燥。
实际上自从下午接了老师的通知电话后,这感觉就一直持续到现在,我根本就没去吃晚饭,这种状态下,哪里吃得下一粒米啊。
晚上人资没什么人加班,C33的办公室只有我和刘芸,我们俩人之前在培训营只是点头之交,此时被选出来,立刻便培养出了类似革命战友般的友情。
老师还没来,我们便只是闲话家常。我得知刘芸也是湖南人,比我小上好几岁,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在哺乳期。
我的猜测没有错,她在学生时代确实曾经主持过学校的晚会,所以并不像我这么紧张。
大概半小时后,老师过来了,把节目单给了我们便走了。
我们俩便在一起商量着写主持词,边写边在刘芸的电脑上打字,八点钟左右,总算全部敲定,用邮箱发给了老师。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第二天晚上过去,基本上就是在试礼服,刘芸个子高,再蹬上高跟鞋,她的晚礼服刚好合身,我的就是拿别针各种收褶,缩短长度,礼服又花了一个晚上,基本上没什么时间练习主持词。
老师帮我们把主持词做成了过塑的手卡,方便我们忘词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我们俩基本上就是照着手卡过了一遍,然后决定回去各自利用空闲时间练习,次日是周五,晚会是7:30开始,参演人员和主持人下午3:00钟就要准备动身去马路对面的工业园。
老师问我们:"你们能向老板请得到假吗?"
刘芸点头:"没问题,我和我们老大说一声就是了,她一直知道我要去主持晚会的事。"
我有些为难:"要那么早吗?晚会不是7:30才开始吗,不可以打了下班卡再去吗?"
这和以往放弃加班的情况不同,白天我是有工作的,何况刚好是我参加主持人培训营的这段时间里,事业群有了很大的人事变动。
谭经理被调去了别的事业群,来了个新的廖处长,Stan被派到贵阳去支援贵阳新厂区的建设了,Judy一个人跟美图有些吃力,我又被郑课长指定跟美图,只是这一次的职位是NPI,但实际上做的是和OPM差不多的事情。
而后郑课长说楼上的工位紧张,要进来一个新文员,OPM的一排桌子却空了好几张,为了方便我和Judy沟通,我的电脑又从1.5楼搬了回去。
我的人事关系也很快又调回了OPM。
我搬回去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Cathy你终于回来了。"
我苦笑:"到底逃不脱OPM的魔掌。"
"这叫生是OPM的人,死是OPM的鬼。"
"呸,说什么呢!"
兜了一个大圈子,我又回到了OPM的团队,谭经理的这一手好比把我转移到一个远离风暴中心的地方,在那里歇息一会,积蓄点能量,时间到了,又被赶回战场了。
这也确实是有点用的,缓了这几个月,我确实储蓄了一些勇气和承压力,比以前更扛得住一些了。
我和Judy,还有NPI的一个叫Jim的男孩子一起跟美图,跟美图我倒是轻车熟路的,毕竟和美图项目组的人都很熟。
这几日我白天又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的疲于奔命的节奏,晚上则去培训营,疲累之余,倒也不失为一种调剂。
但是现在主持要占用白天的工作时间,不禁让我有点怯起来。
现在管我们的是新来的廖处长,和他不熟,我实在有些不敢去和他请假。尤其是这段时间美图已经进入试产阶段,正是忙碌的时候。
"不行。今天晚会就要开始了,主持人肯定必须得提前熟悉场地,你和刘芸都是第一次主持,准备充分一点才不会出岔子。"老师不容置疑地说。
"那……我去跟领导请假吧。"我只得鼓起勇气应承下来,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这也集团内的的正事嘛,处长总不至于会无故为难我的。
老师看着我一脸难色的样子,说:"你要是请假有困难,我可以让我们老大发个邮件给你们领导。"
"这会有帮助的,免得他不相信我,我还得费好多口舌解释。你们发的时候也顺带抄送我一份。"说完,我把处长和自己的邮箱都留给了老师。
第二天,我一上班就在系统里提交了请假申请,很快也在邮箱里看到了人资主管发给处长,抄送给我的邮件。
跑了一趟车间回来,再去看请假申请单的审批进度,见处长已经审批了,我放下心来:想必处长是已经看到邮件了,不用我再去当面说明。
所幸下午的时候,客户这边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只和Judy交待了一句,说我有事请假,但没告诉她说是主持晚会,我觉得让熟人知道我要去当主持人是件挺难堪的事,我始终对自己很不自信,觉得自己这个首秀大概率会犯错,不认识的人看到自己出糗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但熟人就不一样了,我实在太怕自己的弱点暴露,尤其是我这种试图突破自我的企图心。
明知道OPM的同事们忙得要死,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到马路对面的工业园去看我主持,但我甚至不愿意让他们想象我出糗的样子。
下午两点多,我把能回的邮件回了,便去C33和刘芸他们会合了。
虽然只是在马路对面,走路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因为有很多道具,人资还是申请到了一辆车,我们坐车过去到了对面。
下了车,人资便安排人在食堂外面的空地搭建晚会的场地,我和刘芸,一众演员都在一旁化妆,换衣服。
装扮妥当,我和刘芸一边套词一边背词,自从定下由我们俩主持晚会以来,这时候我才是真正有集中的时间来背词,虽然我觉得我背了也不大会有用,我肯定会紧张得全部忘记。
但我一直很紧张,也不知道除了背词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熬过这段时间。何况,我也害怕自己会紧张得忘记看手卡,或者紧张到头脑一片空白,看着手卡上的字也读不出来。那时候背下的词可能多少能起到救场的作用。
五点多的时候,舞台已经差不多搭建好了。群舞节目的演员已经在试着走台,老师让我和刘芸也去试着走一下。
我们两人穿着隆重的礼服走台排练时,舞台旁已经有员工驻足观看,我看到一些年轻的女孩子看我和刘芸的眼光中有惊艳和崇拜的神色,心中些微窃喜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那些女孩子大概不知道我心中实际上怕得要死吧。
如果不是脸上的浓妆,我苍白的唇色大概就已经泄露了我内心的恐惧。
盛夏时节的傍晚时分,温度还是很高的,晚礼服又厚重,我和刘芸才排练了一会,就汗如雨下,妆差不多全冲花了,揽镜一照,哪里还有刚上妆时的明艳,只觉一脸油光加一张猩红大嘴,简直不忍直视。
刘芸安慰我,也像自我安慰似地说:"没事,晚上会凉快一点,上场前我们再补个妆,舞台的强光之下,就需要这样的浓妆才显得精神。"
七点钟左右,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但天色还是大亮的,舞台前已经坐满了员工,晚会还没开始,却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
老师又让我和刘芸试音响效果,顺便让我们在晚会前找状态,让我们自己即兴发挥,说几句台词,大意是:各位观众朋友,我们的晚会即将开始,请大家耐心等待,遵守秩序,不要在人群中嬉笑打闹。
考虑到刘芸的经验稍丰富一点,他让刘芸先去试,试音响时不需要走上台,只是坐在舞台旁拿着话筒说话就行。
我在后台听刘芸说试音台词,知道稍后就会轮到自己,所以很留心地听着,希望能找到感觉以做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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