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师从及儒爱先生,六岁参加童子试,二十岁参加科试,三十岁中进士,可谓才富五车,学高八斗。
而他的“老板”乾隆皇帝,号称“十全老人”,自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们君臣之间,常常斗弄文采,一较高下,给后世留下不少趣闻。
乾隆钟爱出游,总是喜欢将纪晓岚等学士带在身边,碰上奇闻异事或者壮丽风景,彼此都会吟诗作对一番,增添乐趣。
某次,纪晓岚伴驾去泰山游玩,路过庙宇时,乾隆先作对联一副,众人啧啧称叹。
轮到纪晓岚答对,他却洋洋洒洒写下:一笔直通,两扇敞开。
在场的尼姑无不羞红了脸,有的还怒骂纪晓岚无耻,就连乾隆皇帝也忍不住提点他,是不是字少了些。
纪晓岚却表示,还没完呢!
接着,他又在上联和下联后面分别补上了3个字,尼姑们看完,转怒为喜,纷纷为刚才的莽撞向纪晓岚道歉。
山上尼姑不检点,纪大学士巧刁难
五岳独尊的泰山可谓历代帝王心中的圣地,但凡有作为的君王,都要在泰山上举行封禅大典,以向上天昭告自己的治国有方。
乾隆皇帝在位六十余载,六次登岱巅、十次来泰安,留下140余首诗词、130块御笔揭碑。
在乾隆80岁大寿之际,他还不顾年事已高,谒岱庙、登岱顶、祀元君。
乾隆二十七年四月,在纪晓岚等大臣的陪同下,乾隆皇帝又一次莅临泰山。
彼时草长莺飞,春暖花开,君臣一行先去往东岳庙祭祀,恰好戏台上正在演出《西厢记》。
向来钟爱对偶的乾隆有感而发:“乐岳庙,演西厢,南腔北调。”
一旁伴驾的纪晓岚,也忍不住附和道:“春和坊,卖夏布,秋收冬藏。”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观音阁。
老和尚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奉上济南泉水所泡的新茶。
住持眼看龙颜大悦,随即拿出笔墨纸砚,请乾隆留下一副墨宝。
正在兴头上的乾隆,提笔写下:“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云:‘明日扬帆离古寺’”。
可乾隆还觉得不尽兴,于是想考考一旁的纪晓岚。
纪晓岚接过毛笔,如行云流水般一蹴而就:“两木成林,林下示禁, 禁曰:‘斧斤以时入山林’。”
从观音阁出来,一行人又继续往山顶走去。
不久后,来到了斗母宫门前。
斗母宫乃泰山最为幽静之所,抬眼望去天门依旧高悬,回首看不见来路。
斗母宫内熙熙攘攘,百姓们都在虔诚地烧香祭拜,以求能尽快有个子嗣。
宫里的尼姑们拿着红线拴好的泥娃娃,井然有序地递给香客们。
若是香客们回家生了个一男半女,就会再来斗母宫还愿,也会携大礼来感谢当时为他们拴娃娃的尼姑。
尼姑们看皇帝御驾亲临,自然不敢怠慢,请他们去后院的龙泉房休息。
向来爱舞文弄墨的乾隆,置身于古刹山林之间,决定赐一副墨宝:钟声磬声鼓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物色,色色皆空。
乾隆写完,接着又轮到了纪晓岚。
纪晓岚不慌不忙,先写了上联:一笔直通,又写下联:两扇敞开。
斗母宫内都是尼姑,她们需恪守清规戒律,纪晓岚的这副对联明显是在讽刺她们。
在场的尼姑纷纷收起了刚才的笑容,甚至有人大骂纪晓岚下流。
一旁的乾隆皇帝也忍不住问纪晓岚,字是不是少了些。
纪晓岚微微一笑,再次提笔,在“一笔直通”后面加上“西天路”;在“两扇敞开”后面加上“大千门”。
所谓一笔直通西天路,两扇敞开大千门,众人看罢这才露出了笑颜。
方才斥责纪晓岚的尼姑,也连忙向他道歉。
乾隆皇帝笑着称,见过说话大喘气的,没见过写对联大喘气的。
其实纪晓岚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故意羞辱尼姑们的不检点。
清朝斗母宫尼姑的不守清规戒律,这是人尽皆知的。
光绪年间,斗母宫的尼姑频频闹出丑闻,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济南府有位叫刘廷桂的才子,爬泰山路过斗母宫,怒写“虫二”两字,暗讽尼姑们只会风花雪月,而不潜心悟道。
刘廷桂觉得这还不够,回家后又题了一块匾额,上书:因受。
其实这是将恩爱去掉了心,比喻尼姑们无德无良。
所以,纪晓岚写对联时的大喘气,也是为了讥讽尼姑。
从斗母宫出来后,纪晓岚又伴着皇驾一路向上走去,很快登上了泰山之巅。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乾隆皇帝凌于绝顶之上,饱览众山之小,不由得想起《论语》中的“仰之弥高”,脱口而出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可以论语也。”
纪晓岚一时间也忘了君臣之礼,只把乾隆当成文人对待,附和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直若登天然。”
乾隆听完纪晓岚的答对,没有怪他失礼,反而夸赞他文采极佳。
君臣相伴登泰山,留下对联三千
俯瞰完山下美景,众人趁兴而归。
下山后,乾隆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和纪晓岚来了个微服私访。
他们穿行于吵闹的集市,乾隆看见商家门口挂着的“黄杨木梳”招牌,又动了对联的心思。
纪晓岚屡次对出了下联,让乾隆很不服气,于是他决定考考纪晓岚。
乾隆走着走着,漫不经心地问纪晓岚:“那挂着的是什么?”
对于纪晓岚而言,这是一道“送命题”。
倘若纪晓岚恭敬地向乾隆解释这是块商贩的招牌,那么他就成了讥讽乾隆无知,这是欺君之罪。
纪晓岚跟随乾隆多年,猜出了他的心思,回答道:“禀皇上,这是对联。”
乾隆心中暗自窃喜,可表面还要装糊涂,反问道:“对联岂有成单之理?它的下联呢?”
纪晓岚笑着说:“泰山乃文物之乡,街头巷尾处处藏着佳联巧对,全靠留神观察得知。”
听纪晓岚这么一说,乾隆顿时来了兴致,便要求纪晓岚找出下联。
走了没多远,纪晓岚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商铺门前写着“白莲藕粉”的招牌,告诉乾隆,这就是下联。
黄杨对白莲,木梳对藕粉,对仗工整,无懈可击。
一向好胜的乾隆,又一次败下阵来。
不甘心的他又在一家店面前停下,指着“鬼画桃符”的招牌,问纪晓岚:“爱卿,难道这也有下联吗?”
乾隆本以为纪晓岚要露怯,不过纪晓岚留心观察街景,对此早已胸有成竹。
纪晓岚望向斜面的竹器店,对乾隆说:“皇上,‘精刻竹器’不就是绝佳的下联嘛。”
乾隆被纪晓岚的这番操作弄得哑口无言,收起了折扇,笑着说道:“好你个纪晓岚。”
他们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乾隆忽然喜上眉梢,只因他看见一家装裱店门口写着:精裱
唐宋元明历代名人字画的招牌。
乾隆迫不及待的让纪晓岚找出这块招牌的下联,纪晓岚回头一指,说道:“皇上您看,后面药店的牌匾。”
乾隆好奇的转过身去,醒目的“采办川广云贵各省地道药材”映入眼帘。
伴君如伴虎,难得糊涂
乾隆自认学贯古今,而纪晓岚又是凭本事中的进士,君臣二人多次出游泰山,学识过人的他们在五岳独尊之地频斗文采,留下了一桩桩笑谈。
不过仔细想来,纪晓岚的每次答对或者提问,都危险重重。
乾隆三十六年,纪晓岚又一次陪着皇帝来到泰山。
在宫里压抑了许久的乾隆皇帝,不由得心情大好。
浩浩荡荡的车队行至泰山脚下,乾隆看着路边嶙峋的山石,又犯了对联的瘾。
他信口说道:泰山石稀烂挺硬。
尽管乾隆没有指示让纪晓岚作答,但他还是识趣地对出了下联:黄河水翻滚冰凉。
继续前行来到了一处庙宇,乾隆看着庄严宝相有感而发:“三尊大佛坐象坐虎坐莲花”。
纪晓岚很快对出下联:“一个状元攀龙攀凤攀丹桂”。
在场众人无不为这君臣和谐的一幕,拍手叫好。
纪晓岚也有些飘飘然,决定主动出击。
寺院里有一栋二层高的小楼,名曰:地楼。
纪晓岚恭敬地问乾隆:“皇上,臣有一上联,请您赐教。地上楼起楼,楼上无地”。
乾隆望向院子里的水井,沉吟片刻答曰:“天井中掘井?井中有天。”
君臣一路往山顶走去,留下了对联无数。
待至岱岳之巅,纪晓岚望着东方的红日,拍起了马屁。
纪晓岚说:“万岁请看 ‘日在东,月在西,天上配成明字’此乃上天垂象,赞我主乃一代明君 。”
一向好大喜功的乾隆,最喜欢听人吹嘘自己。
当然,他也不能让纪晓岚出了风头。
乾隆望向列位臣工,开口说道:“子居右,女居左,世上多是好人 。”
乾隆的这个下联,明显不如纪晓岚的上联有气魄,可他毕竟是皇帝,大臣们还是要违心的交手称赞。
纪晓岚成功地激发起了乾隆的好胜心,他怎么能容许有人才华超过自己。
于是,待进入客舍休息后,乾隆又想出了一招–猜字谜。
乾隆笑着对众人讲,今日难得心情愉悦,大家可以不拘泥于君臣之礼,畅所欲言。
乾隆说:“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正宜在下。打一字。”
其实乾隆的这个字谜,是在暗中提醒纪晓岚,不要抢了君上的风头。
可心直口快的纪晓岚没看出其中的深意,当大家都在思索时,他来了句:“万岁已经告知了谜底,何须众人再猜?”
乾隆不解地问道,自己何时说的答案。
纪晓岚回道:“您方才说了‘答一字’,而谜底正是一。”
乾隆尴尬一笑,随即让纪晓岚也出个字谜。
纪晓岚本可以出个稍微简单些的,让乾隆挽回几分颜面。
可他偏出了个对联字谜,还让大家上下联各打一字。
上联:白不是,黑不是,红绿更不是,与猪、狗、狐、猴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下联: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时东、西、南、北不辨,虽属短篇,却是妙文。
纪晓岚的谜语一出,原本嘈杂的聚会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知道乾隆皇帝争强好胜,纪晓岚非但不懂得投其所好,反而要故意难为。
一旁的乾隆在拼命的回味纪晓岚的对联,可始终想不出答案。
这次,他也不得不在大臣面前低头了。
乾隆说:“爱卿,朕实在猜不出这个字谜。”
听见皇上这样说,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在小声嘀咕:“这个纪晓岚,这不是存心的嘛。”
可纪晓岚却笑着说:“皇上,其实您已经说出答案了。”
大臣们不解纪晓岚其中之意,而乾隆沉吟片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其实对联的谜底是:猜和谜。
上联提到“与猪、狗、狐、猴仿佛”,它们都带着反犬旁,谜底应当也带着反犬旁。
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说明不是动物,更加印证了这个推断。
再结合当时的语境,可以肯定上联的谜底是:猜。
下联又言诗,词,论语都有说明它在文坛中很常见,还不辨东西南北则是迷路。
再结合明显是而虽是短篇却是妙文,因此“谜”就是下联的谜底。
乾隆又称自己“猜”不出字“谜”,所以纪晓岚才说皇帝已经说出了答案。
纪晓岚的种种表现,让人不由得想起三国时期的杨修,如果乾隆皇帝是曹操,想必纪晓岚早已人头落地。
陪在皇帝身边说话做事处处要小心谨慎,纪晓岚显然不明白此点。
或许他智商很高,但情商有些一般。
若非乾隆法外开恩,纪晓岚活不到82岁善终。
反观和珅,他也有一定的文采,可从来都不抢乾隆的风头。
所以,即使和珅是人尽皆知的巨贪,乾隆也舍不得治他的罪。
或许在某些影视作品里,纪晓岚是正义的化身,专门对抗邪恶的和珅。
但在真正的历史中,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以纪晓岚的地位,见了和珅只有谦卑的份。
有才华傍身固然十分幸运,但一定要注意不能锋芒毕露,否则祸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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