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虽然被开水烫伤了,但这仅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筯动骨,因此,在医院里看了一次,配了点药就回来了,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一个月后他就回学校上学去了。
但是,从那以后,他的胆量特别小。从家里到学校有五里多路,路上要经过一座浮桥,还有连绵一里多路的乱葬岗,那里树高隐蔽,如果是白天人多的时候,他还能心无旁骛地过去。但是,晚上放学回家,尤其是冬天黑暗来得早,而路上行人少的时候,经过那片乱葬岗,他的心里就象揣了只兔子蹦蹦跳。
有时候晚上放学回家,有胆大的同学提议大家对着坟墓小便,可是,还没有等大家小便完,就有同学撒开两腿跑起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叫:''鬼来了,鬼来了,鬼从坟墓里面冒出来了。于是,林林便提起裤子在后面拚命跑起来,等到离乱葬岗老远才停下来发现,一泡尿全洒到了裤裆里。
他也怕河里有落水鬼,因为,每年河里总有孩子下河游泳时,掉到河里淹死了。每到晚上放学经过那座浮桥时,看着波涛汹涌的河面,他的心里便莫名其妙地恐慌起来。但这些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或者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胆量比别人小。
有时候,林林从学校回来,母亲便看着林林问道:''林林,今天又在哪里受惊吓了?''
''没有呀?''林林摸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忆着,他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受惊吓了。在他看来,自己胆小是正常的,别人也是这样的,他都习以为常了。
''那你的眉毛怎么竖起来了呢?''母亲之所以对林林的事情这么关注,那是因为林林当初被开水烫伤以后,是母亲抱着林林亲眼看到的,而且,母亲也常常嘀咕:怎么早不来风?晚不来风?等林林坐到书桌前突然来了一阵怪风。而且,母亲一直认为当初窗户被大风推开时,自己的窗户一直是关着的,也就是说窗户的插锁是锁着的,怎么风一吹就突然开了呢?所以,母亲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打不开的情结,自然,对林林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就特别关心。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林林上床睡觉以后,母亲便拿来一个小碗,里面装满了米。然后,又用林林白天穿过的内衣罩在碗口上,用内衣把碗口扎好,母亲用手抓窂碗底,让碗口对着林林,叫林林对着碗口呼一口气,完了,母亲用手抓好碗底,让碗倒扣在林林头上转起圆圈来。母亲一边转,一边念经一样地念起来:我家林林回家睡觉了,我家林林回家睡觉了。
这样地转了十来圈,母亲把碗倒过来,平放在床上,你就会发现在碗的一角有一个小坑。母亲便指着小坑对林林说道:''米少了,就表示受惊吓了。坑越大,就表示受惊吓得厉害;反之就表示受惊吓轻了。''
接着,母亲在碗里加了米,把坑填平了,罩上内衣,继续在林林头上转起圆圈来。这样地重复五,六次。母亲就把米碗扎紧,放到林林的枕头边,嘱咐林林安心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母亲就把碗里的米用纱袋沉到粥锅里,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把纱袋里的米全倒到林林的碗里。
母亲说,这叫''叫魂''。人是有魂灵的,魂灵跑了,人就没力没气,做什么事都丢头落尾,打不起精神来。
有时候母亲也用针给林林''叫魂'',那就是晚上睡觉以前,母亲拿来一个水碗,里面放上一个没有用过的新针。母亲端着碗来到堂门口,对着漆黑的夜空呼唤:''我家林林回家睡觉了。我家林林回家睡觉了。''母亲每叫一声,林林便躺在被窝里回应一声:''哦!''或者说''我回来了。''这样地回应了五,六个回合,母亲便把水碗放到书桌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母亲便指着水碗里的针告诉林林:''里面的针锈了,就表示受惊吓了。''反过来自然就是没有受惊吓啦。
林林自然不懂这些,既然母亲那么认为,林林自然也认为是有的了。直到他后来参加了工作,在工地上看到铁在水里都会锈蚀的,才知道母亲当初的''叫魂''是封建迷信,而事实是:虽然母亲常常给林林''叫魂'',但林林的胆量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他十四岁那年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他才
对自己才有了新的认识,那自然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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