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我的闺蜜和我的竹马在一起了。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背叛感。
我找了一个慰藉。
母胎单身二十二年,那次是我和男生的第一次约会。
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竹马那样失控,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1
结束了半天的约会,晚上十一点才从闹市回到安静的居民区,我的眼皮终于开始打架。
新晋男朋友牵着我的手,我放心地打起盹儿。
他总不能把我拐走吧。
我模模糊糊感觉快到我家楼下了,才睁开眼,却隐约看见竹马的身影。
毕竟从小看到大,他的身影我还是认得的。
但是竹马好像没有看见我,大概是因为他在等乔金兰吧。
都这么晚了,还来找她,他们得多幸福呀!
我作为两人的朋友,必须祝福!
才怪!
他俩谈恋爱都不告诉我,凭什么让我祝福!
我瞥了眼三楼的房间,金兰屋里还亮着。
「太谢谢你啦,曹同学,还辛苦你送我回来,今天实在太抱歉了,我也不知道那个餐馆今天是装修日,还让你陪我逛了那么久的街,还看了三个小时的电影。」
我不再去关注竹马,看着眼前神情终于恢复温柔的男生,心里愧疚极了。
「唉呀,没关系。简同学,我很喜欢和你一起散步,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我叫你白歌,你可以叫我昀君,还叫曹同学就太生分了。」
男生很瘦,只比我高半个头,他低头说话时,温柔如水的声音仿佛是趴在我耳边轻吐。
我感觉耳朵痒痒的,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温柔的男生,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
当惯了女汉子,一下让我矜持起来,我只觉得头秃。
「好的,昀君。」
第一次和除了竹马以外的其他男生这么亲密,我感觉脸有点发烫。
「白歌,下次约会我们早点出来吧,还可以一起吃个午饭。我们今天只在一起六个小时,我还没有在你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曹昀君的话让我瞪大了眼睛,我没想到他一直关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而且还很谦虚。
在做了那么多体贴的事情后,还说要好好表现自己。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之人!
我真想打开他脑壳看看,是不是都被温柔塞满了?
乔金兰面对这样好的男生的追求,为什么会拒绝呢?
反而选中了我那个冷冰冰、一点也不温柔的竹马。
我不能理解。
但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
「昀君,你其实已经很好了,是我应该好好表现,等下次约会,我一定带你好好玩。」
不得不说,我被他的真挚感动了,不禁想拍拍他的肩,却发现我俩的手还牵着。
困意散了,还牵着手,我感到久违的羞耻。
我想撤回手,却被他拉住。
「白歌,让我牵一会儿吧。」
曹昀君可能感觉到我的抽手动作,又捏紧了我的手,而且力气有些大了。
我忍不住开口,我觉得我当时肯定很难看。
纪愠禾他以前说过,我一皱眉就特难看。
不愧是我竹马,说话毫不留情。
我以前还被夸过皱眉时有忧郁气质呢,到他那就是小丑女。
等他和金兰结婚了,我做伴娘,肯定当场爆料,让他出丑!
「昀君,你手放开一点,我有点疼了。」
很少人知道,我有一个奇葩的弱点——我的手一捏就疼,而且容易肿。
曹昀君的力度让我回想起幼儿园被老师不小心捏肿的手。
其实老师只是正常力度,但我比较特殊。
后来被妈妈看见了,还以为我在幼儿园受了虐待,幸好乌龙一场。
曹昀君的力度,让我的手很快就肿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曹昀君脸色慌张地松开我的手,我刚想张口安慰他。
可下一秒,我俩谁都没想到,一个拳头朝曹昀君直直挥了过去。
我下意识推开曹昀君,让他躲开袭击。
但可能我的力气大,加上曹昀君没有设防,他一个屁股摔在地上,表情难看极了。
「纪愠禾你干什么啊!」
我来不及愧疚,就去看挥拳的人,直接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是不是他强迫你了?我揍死他!」
我的竹马纪愠禾此时好陌生,还说着不符合他人设的话。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打曹昀君,他不是来找金兰的吗?
而且他的表情比以前都要冷。
「把手给我。」
我下意识听了他的话,伸出了手。
「简白歌,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肿了以后很难好!为什么不让他放开!」
纪愠禾的语气很凶,我却习惯了。
以往我受伤,他都是这样的。
「他只是不小心弄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没那么严重。」
「简白歌,你什么时候能……」纪愠禾说话说一半。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跑到曹昀君身边。
「昀君,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把曹昀君扶了起来,来回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结果除了他有些别扭地捂着屁股以外,哪都没事,关键这屁股好像还是我害的。
「昀君,对不起啊,我没控制好力气,要不我帮你揉揉?」
我心里羞愧极了,想打人的是我的竹马,把人推倒在地的是我,这叫什么事呀?
「不、不用了。」
我看见曹昀君脸都红了,不会是被我气的吧?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到时候我再打车回来。」
我看着曹昀君明显姿势别捏,估计扭到屁股了,肯定不好走路。
「好啊,简白歌,你还想送野男人回家!我问你,你跟别的男人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纪愠禾突然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边,一通质问劈头盖脸而来。
「纪愠禾,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来找金兰的吗?而且,什么野男人?他是我男朋友,况且我出去约会,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一头雾水,反问回去。
「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为什么我不知道?」
纪愠禾的脸色突然很难看,我不在意,反而朝纪愠禾翻了一个白眼。
「你当然不知道,我又没告诉你。」
说完,我的余光瞥见一道倩影。
「喏,你的金兰下来找你了,你快去见她吧,我送我男朋友回家。还有下次,请你别多管闲事了,我可不是谁都能强迫的。」
「不是的……」
纪愠禾盯着我,一句话都不能完整说出来。
我感觉很失望,纪愠禾他什么时候有暴力倾向了?
我看见他狠狠攥住的拳头,心里一紧。
「昀君,我们走吧。」
我扶着曹昀君步履艰难地朝小区外走去,把纪愠禾甩在身后。
「白歌,他是谁啊?」
走了一会儿,我终于听见曹昀君问了。
「我竹马。」
我想,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绝对很镇定。
「他好像很生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做错了,可能金兰和他闹矛盾了,他单纯想找人撒气。」
「白歌,你和你竹马关系好吗?我感觉他对你好凶啊,要是我,绝对不会对你生气。」
「嗨,昀君你不知道,那家伙从小就对我凶,我都习惯了。你脾气好,当然和他不一样。」
我有点艰难地扛着曹昀君的胳膊,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瘦瘦,分量还不轻。
「金兰她,是不是很喜欢你竹马?」
「也许吧,我也刚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不太了解。」
都问到这个份上,我忍不住也问了句。
「你这么好,金兰她为什么拒绝你?」
「金兰她说,她不喜欢舔狗。白歌,舔狗是什么意思啊?」
我以为曹昀君是在逗我,“舔狗”谁不知道,但是当我看见曹昀君眼里真切的困惑时,我犹豫了,「舔狗,就是说你一直付出,不求回报,让对方很有压力。」
「金兰她,可能就是因为被你一直付出,所以想让你放弃,寻求自己的幸福。」
「是这样啊,那白歌,你竹马喜欢你吗?」
「嗯?那家伙?怎么可能喜欢我?我只不过是他的跟屁虫而已,他喜欢我干嘛?」
「白歌,你要自信。你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喜欢你的人绝对不少。」
我没想到曹昀君还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
我喜欢!
「哈哈,是吗?谢谢你夸我,不过再多人喜欢我,我都是你的女朋友,跟他们没关系。」
「是啊,他们很快就知道,简白歌是我曹昀君的女朋友。」
「啊对对对,我是你曹昀君的女朋友。」
我突然感觉头上一重,是曹昀君的手盖在我头上了。
「白歌,你真的好可爱。」
听到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不害羞,我碰了碰脸,都能煮鸡蛋了。
「谢谢。」
「把我放在这就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走出了居民区,曹昀君就把胳膊缩了回去。
我有点不放心,假装回去,实则躲到一边等他上车。
等我藏好了,我看见曹昀君挺直了身子,插着兜走了,也没打车,屁股也跟没事一样。
2
回去的时候,纪愠禾已经走了,金兰屋里的灯也熄了。
我躺在床上,有点失眠。
我想起当初金兰说有一个男生在追她,可怕的穷追不舍让她呼吸不过来。
作为旁观者,我当时的确也同金兰一样,畏惧这样偏执不休的人。
我记得大二时,我和竹马吐槽过,但竹马却很认同这个男生的做法。
认为追求所爱,偏执一点,完全没问题。
我犹记得当时竹马盯着我的眼神就像看一盘糖醋排骨,那是他最喜欢吃的菜。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那次分别后,再见时就看见他和金兰在一起了。
也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追求所爱,偏执一点,完全没问题。
他也的确做到了,在我担心我同他一起孤独终老时,他已经偷偷追求所爱了。
我不气他和金兰在一起,只是希望他们能通知我一声。
但我想多了,他们似乎并不想同我分享喜悦。
乔金兰是我大学舍友兼闺蜜。
后来我们一起搬出宿舍,租了相邻的房间,成了邻居。
她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和她成为闺蜜是我的荣幸。
她家还是在商业上很有名的乔氏企业。
属实是我高攀了。
大一的时候,我带她见了来学校看我的纪愠禾。
也许当时纪愠禾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我记得,纪愠禾看她的眼神从所未有的温柔。
他从来没那样看过我。
乔金兰能答应纪愠禾的追求,不出意料。
不仅因为纪愠禾,我的竹马,是隔壁211大学的超级学霸。
他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校草。
校园论坛上流传着他的传说,说他体高俊秀,气质高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不清楚。
但说他个子高,我深有体会。
我从小听妈妈的话,每晚睡前喝一杯牛奶,发誓要长到一米七,但我大意了。
我注定只能长到一米六五。
同我一起长大的纪愠禾,原本瘦瘦弱弱,受欺负了,还需要我保护。
后来上了初中,身高突飞猛进,一下蹿到一米七三。
当时的我,一米六三,已经算是班上的小巨人。
我们那个年代,营养供应不足,不像现在的孩子,男生平均一米八,女生平均一米七。
纪愠禾的一米七三吸引来许多人的目光,跟在他身后的我被人叫做“禾苗”。
因为我俩一对比,我看起来小小的,现在想,“禾苗”一称已经不单单属于我了。
所有粉纪愠禾的女孩男孩都叫自己“禾苗”,我倒不再听见别人这么叫我了。
上了大学,我和纪愠禾考了邻校,每天不忙的时候就能见上几面。
后来纪愠禾忙考研,我就很少再见到他了,等他考上了,就忙着研究,几乎没了联系。
其实纪愠禾已经是推免生,不过是工科专业的研究生。
当初我以为他会选择金融专业。
因为我觉得他很适合坐在高楼大厦的办公室里,一身西装革履。
等上了大学,我才知道,他选了信息专业。
他说是纪叔叔叫人改了他的专业,他原本选的是金融。
纪叔叔说金融行业比较残酷,纪愠禾的性格不适合做金融。
但纪叔叔当年就是靠在金融上的成就娶到了纪阿姨。
纪阿姨是名门千金,而纪叔叔一个寒门出身,能抱得美人归。
不就是因为他愿意在金融这一残酷行业里摸爬滚打?
但我理解纪叔叔的爱子心切,但纪愠禾还是和纪叔叔闹翻了。
虽然他乖乖地读完了信息专业,并且成绩突出,但是我知道,纪愠禾一定心存不甘。
考研报名截止的前一晚,他打电话过来,他说他想换个金融专业。
我鼓励他坚持自己的决定,却没想到再见已是一年后。
3
我和纪愠禾再见的时候,他已经是优秀的金融专业研究生。
而我刚刚从令人疲惫的见习里,脱出身来。
当时我已经搬了出来,纪愠禾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我很惊喜。
我以为他是来找我的。
等我朝他走近后,我看见了金兰。
金兰虽然和我一个宿舍,但她是金融专业的,与我教育专业的悲欢不同。
这时我才明白,纪愠禾选择金融专业,是为了金兰。
金兰打扮得很漂亮,看上去是要去约会。
而我才注意到纪愠禾也罕见地穿了一身白色西装,他果然生得好,天生的衣服架子。
我缩到一边,偷偷看他们。
金兰用手臂挽住了纪愠禾,对他扬起精致的脸庞,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纪愠禾低头对她说了什么,金兰笑得花枝乱颤。
我没见过金兰笑得这样娇滴滴的。
好一副郎才女貌图,而且我才发现他们长得有点像,大概就是夫妻相的意思吧。
金兰一米七五,女神身高,配上纪愠禾的一米八五,实在是绝配。
最重要,金兰站在纪愠禾身侧,恐怕没人会说她是“禾苗”。
而我,一米六五,永远都不适合站在纪愠禾身边。
我想等他们离开再上楼,但过于疲惫的身体已经拖不动我的想法。
我拿出了手机,随便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从远处走向他们。
「嘟嘟嘟……」
电话在拨通,我的脚步很急。
希望在对面那个人接电话之前,走到楼里,然后利落地挂掉,装作我不小心按到的一样。
事与愿违,纪愠禾看见我了。
随后金兰也看到了我。
纪愠禾似乎要抽回被金兰挽住的手臂,但没有成功。
我能理解,昔日的青梅竹马久别后再见面可能有点尴尬,特别还是恋情曝光的那种情况。
正当我越来越接近他们时,我迎来了救星。
「喂?」
电话里传来一声“天籁之音”。
「啊,太好了,你终于接了,我有好多事情跟你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之前去的那家餐馆,要装修了,装修日之前去吃,可以打五折,下次我们去那家餐馆吃吧?而且我听说最近学校附近要办美食节,到时候也一起去逛逛吧!」
我装作接电话很急,朝金兰指了指手机。
示意他们我在打电话没办法叙旧,然后摆摆手,向他们告别。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没有再看纪愠禾一眼。
当我踏进楼里,转几个拐角,上了楼,耳边的声音让我尴尬不已。
「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吧?」男生的声音很温柔。
「对不起,我打错了。」
我看了眼通话上显示的署名——变态男。
糟了,是以前我害怕金兰再被骚扰,存了那个男生的电话,以便记住。
怎么随便拨电话,就偏偏打到他的电话上去了?
「哈哈,没关系,嗯……请问你说的那家餐馆好吃吗?」
我呆了,这个“变态男”不仅声音温柔,性格还这么温柔。
「好吃、很好吃的,那什么,我请你吃饭吧,想向你赔罪,刚才真的打扰你了。」
我第一次请人吃饭,难免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
我停在三楼的平台上,盯着家门口贴的福字,想着被人拒绝后的回应。
「好呀,什么时候吃呢?」
我又呆了,“变态男”竟然答应了。
话说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总不能到时候叫他“变态男”吧?
「咳,我最近比较忙,下周六怎么样?」
「可以,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简、简白歌。」
「简同学,我叫曹昀君。」
「好的,曹同学。」
「哈哈,我可以问一下,简同学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机号吗?」
「呃……我认识乔金兰。」
我不敢多说,只能让曹昀君自己想。
「哦,原来是金兰的同学啊……我还有事情要忙,下周六见哦。」
我注意到曹昀君话中间的停顿,心里有些不安。
不过幸好他先提出挂断,等他挂断后,我深深吐了一口气。
第一次和其他男生打电话,太让人紧张了。
我从三楼的平台探头往下望,纪愠禾和金兰已经离开了。
估计去约会了。
我边上楼,边想纪愠禾太不讲义气了,谈了对象都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但我转念一想,我俩只是朋友,的确没必要事事禀报。
4
「曹同学,这里!这里!」
我今天换了一身长裙,特地打扮得人模人样,和网友的第一次面基当然要重视。
临出门前,金兰恰好打开门。
我们双目对视。
「简小妞,打扮这么好看做什么去?」
我没跟她说是去和以前追过她的人见面。
「去约会。」
我感觉我肯定整张脸都红了,因为摸起来很烫。
「和纪愠禾?」
金兰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纪愠禾?怎么可能是和他?」
我背对着金兰,锁上门,听见她的问题,转头看着她。
「你不是……算了,记得早点回来。」
金兰欲言又止,我看见她穿着她那条丝绸睡衣,诱人的身材尽显无遗。
我受不了这种冲击,捂住鼻子。
「金兰,你快进去,我受不了了!」
「简小妞,你想要么?」
金兰笑得像狐狸一样,还故意摆了一个更加诱人的姿势。
「不要不要!找别人要吧!」
我抽出钥匙,不敢回头地跑了,身后金兰的笑声犹如魔咒一般灌入我的脑子里。
她明明有纪愠禾要,干嘛还来调戏我,要是被纪愠禾知道了还得了!
「简同学,简同学!」
我被身旁的叫喊抽回神。
「呃,怎么了,曹同学?」
我仰起头去看他。
曹昀君的长相很清秀,文质彬彬的感觉,不像能做出让金兰害怕的行为。
「你说的餐馆是那家店吗?」
「嗯,就是它,我们快去吧!」我眯着眼睛,看了眼店名,点了点头。
「可是,它好像在装修。」
「嗯?真的吗?」
我出门化了淡妆,摘掉了眼镜,又不习惯戴隐形眼镜,所以此刻我半瞎不瞎。
「今天几号呀?我明明记得是27号才装修的,不是周末吗?」
「简同学,今天就是27号。」
曹昀君把手机上的时间放到我眼前。
「我怎么会记错了,对不起啊,最近都忙昏头了,可能看手机的时候看岔了。」
我抬眼看他,曹昀君却莫名转移话题。
「简同学,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吗?」
「啊?没有啊,怎么了,是我眼妆花了吗?」
我想要掏镜子看看。
「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森林里的小鹿,都很干净,很纯洁。」
「让人不忍心欺骗你。」
曹昀君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脸,我看见我的耳朵有一片深色。
大概是红了吧。
「我没想到曹同学这么会夸人。」
「因为是你,我才这样说,简同学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我就喜欢你这样又温柔又会夸人的。」
一点也不像纪愠禾,只会让我热脸贴冷屁股。
我简白歌才不会一直那样。
「简同学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我还不会谈恋爱。」
说出这句话,让我有点害臊。
我母胎单身二十二年,熟悉的男生只有纪愠禾一个人。
「简同学,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啊?做你女朋友?」
「简同学,你知道自己很有人气吗?」
「我?有人气?你在开玩笑吗?」
「你每次路过我们教室门口,都有好多人讨论你,你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你们教室?你是什么专业的?」
「计算机。」
「哇,计算机,那是不是以后能做黑客?」
「也许吧。」
「咳咳,那你会编那种把一个病毒传送到一个人手机里的程序吗?」
「简同学竟然对这种事很好奇?」曹昀君很吃惊地看着我。
「哎呀,我知道是犯法的,但是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一个男的暗恋一个女的,就在女的手机里安装了一个病毒程序,女的有什么电话啦,信息啦,男的都可以远程监控。」
我说着说着,自己倒打了一个冷颤。
「你说恐不恐怖?」
「那个男的也太坏了吧,怎么能这样做呢?」
曹昀君也皱了眉,我感觉自己找到战友了。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很可怕呢。如果有人给我手机里安装了病毒程序,还天天监控我的电话和信息,我睡觉都会做噩梦呢!」
「幸好曹同学人好心善,才不会这样做呢,对吧?」
我怕曹昀君有心理压力,急忙夸他,但好像起了反作用。
「曹同学,你怎么脸色不太好?着凉了吗?」
我注意到曹昀君身子有点发抖,刚好一阵风吹来。
我被风刮得头发乱飞,急忙捋顺。
曹昀君好像被冻得牙齿都打颤了。
「当、然、了,我、才、不、会、这、样、做。」
风把他的话刮得支离破碎,我只听见了大概内容。
「曹同学,我们去美食节吧,那里人多热闹,风就刮不到我们了。」
「好。」
美食节果然人很多,我吃了很多东西,但曹昀君好像还没缓过来,脸色一直不太好。
我又提议去看新上映的喜剧电影,希望他能心情好点,谁知道那电影竟然三个小时。
5
今天是和曹昀君在一起的整整一个月。
期间,纪愠禾来找过我,让我和曹昀君分手。
我问他理由,他答不上来。
金兰也知道了我和曹昀君在一起了。
她的反应很强烈,每句话都表达了对曹昀君的厌恶。
我不能理解,曹昀君那样温柔的人,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问金兰理由,她也答不上来。
毕竟,我和曹昀君在一起,我没有经历过她那种被穷追不舍的感觉。
我渐渐和金兰疏远了,我害怕曹昀君重新喜欢上金兰。
我希望能留住这样对我温柔的人。
纪愠禾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再出现在我眼前。
我也没有再看见他和金兰站在一起。
他们是分手了吗?
但这与我无关,就像当初他们在一起时那样,我只是个局外人。
我很快就毕业了,在故乡找了一份教师工作。
曹昀君留在了这座城市,从事计算机编程,在大公司上班。
我们分手了。
我想这是很自然的,我和曹昀君必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分手是我提出的,我不想让他为难。
毕竟一个科技大厂投来的橄榄枝,有谁舍得抛弃呢?
我替曹昀君做出了选择。
上动车回乡前,曹昀君给了我第一个拥抱,也是最后一个。
我才意识到,曹昀君好像真的很温柔,温柔到不舍得碰我一丝一毫。
与其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更像是约图书馆一起学习的学友。
我知道,曹昀君其实不喜欢我。
那他喜欢谁呢?
也许还是乔金兰,又或许是哪个同专业的学妹?
已经过了这么久,谁又知道呢?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年少对爱情的懵懂,早就被岁月磨碎。
母上大人又打电话过来,催我去相亲。
可我一个“穷教书的”,谁愿意娶我?
我已经相了不下百场亲。
那些男人不是嫌我年纪大,就是嫌我不赚钱,我才不愿意理他们。
他们一个个月薪三千,没房没车,还让我辞职当家庭主妇,谁稀罕?
我就觉得我妈肯定被相亲公司骗了,交那么多手续费,都介绍些什么人来?
我虽然是个“穷教书的”,但有房有车,自己一个过,自由又快乐,它不香吗?
为啥要找男人借种?
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触碰我这守了二十五年贞洁的人。
在学校,有那么多孩子稀罕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不比当家庭主妇香吗?
「你这次必须去,如果还不满意,以后我就不再管你了。」
母上大人发话,我怎敢不听从。
到了相亲日,我穿了件最喜欢的长裙,化了最好看的妆。
我本来想扮丑,把这个最后一位相亲男士吓走。
但我想了一下,就我这身段,我这化妆技术,我能受那委屈?
必然不能啊!
我必须光彩照人,逼退任何对我有觊觎心的人。
让他们觉得自己配不上我,然后自觉地灰溜溜走人。
当我走进相亲地点,我懵了。
对方这是大手笔呀。
就相个亲,至于么?
酒店的这一层好像被包了,除了我,没别人,地上铺了红毯,还铺满了玫瑰花瓣。
这样一比,我好像落后了。
幸亏今天特地打扮了一下,不然运动套装好像和这环境格格不入啊。
我轻轻踩着玫瑰花瓣,往远处的餐桌走去。
好家伙,走近一看,还是烛光晚宴。
刚才离得远,我还以为是灯光。
我在被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我的面前摆了一张烫金卡片。
呦吼,还蛮有情调的。
我轻轻地把卡片打开。
6
「简白歌,好久不见。」
「从伯母那里知道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很开心。」
「我想我终于等来了机会,向你告白。」
「从小到大,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从没有离开过,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你已经离开我整整三年。」
「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直浑浑噩噩。」
「我希望能为你创造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条件,我选择换专业,却没想到因此失去了你。」
「我无数个夜晚,都能梦到那个男人肆意地捏着你的手,向我炫耀。」
「我一直后悔当时没有将你抢过来,让你的整整一年都属于他。」
「你原本整个人都是我的,你的快乐,你的生气,你的伤心,你的一切情绪合该是我的。」
「但我一时的犹豫,让你离开了我。」
「时间证明,那个男人的确不适合你。而我,在做足准备后才会向你表达心意。」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包括我。」
「简白歌,你愿意接受吗?」
「接受来自纪愠禾迟到数年的表白。」
「接受一个一直暗恋你的人。」
「接受好吗?我不想再失去你。」
「简白歌,你是独一无二属于我的“禾苗”。」
落笔——「纪愠禾」
看到最后,我哭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因为纪愠禾和乔金兰在一起而生气。
不是当年所想的没有通知我。
而是,我喜欢纪愠禾啊。
所以才会生气。
耳边突然响起了轻缓的音乐。
我看见纪愠禾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还是那样帅气,比三年前更加英俊,一身西装革履,契合我曾经的幻想。
他捧着一束玫瑰,朝我走来。
也许很小的时候,我就梦到过这种场景。
很酷的邻家哥哥,谁不想要呢?
我当然想要,所以我一直跟在他身后。
就算被说是“跟屁虫”、“小矮子”,笑笑就算了,反正不痛不痒。
我记得纪愠禾好像为我出气了。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他赢了。
原来他那么早就有“暴力倾向”了,虽然都是为了维护我。
他虽然是哥哥,但因为是早产儿,所以小的时候很瘦弱。
但不妨碍我成为他的“舔狗”。
小学时期,人人喊我“傻大壮”。
我不愧对他们的称呼,一路护着纪愠禾到了初中。
初中时期,人人喊我“小矮子”。
我不在乎,我整天粘在纪愠禾身后,威慑他们。
我第一次尝到了狐假虎威的快乐。
后来,上了高中,纪愠禾又高了,一下蹿到一米八。
我照样跟在他身后。
人人喊我“粘屁虫”,我不在乎。
因为我知道纪愠禾会护着我。
我被隔壁女生堵在器材室,要求我离纪愠禾远点,我刚翻了个白眼,纪愠禾就来救我了。
他的高中生活估计都被这些破事占满了。
很影响学习诶!
我当然会很愧疚。
所以我真的如那些女生所愿,远离了他几天,让他能喘口气。
不然,他不是在去救我的路上,就是在护送我回班级的路上。
可我还没远离超过三天,纪愠禾就逮住我,让我不要玩消失。
我玩消失?
才不是呢!我明明为了他,甘愿受这委屈。
要知道,我其实得了“离开纪愠禾一秒就难受”的症状。
我的委屈,谁知道?
当然我没说出来,我还是要脸的。
当年的我,年少笨拙。
不知道这是喜欢,只以为这是友情。
还是那种有点独占欲的友情。
等上了大学,我感觉苗头不对,所以交了一个新朋友,分散注意。
就是乔金兰。
我却想不到,乔金兰会和纪愠禾在一起。
而且还瞒着我。
7
「等等,你和乔金兰分手了?」
我突然想起这件事,猛地缩回去接玫瑰花束的手。
「我和金兰?」
瞧瞧,叫的多亲密呀,果然当初是男女朋友。
「呃,你来相亲,她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
「那你搞这一出,她不生气?」
「她为什么要生气?」
「你俩不是男女朋友吗?」
「谁说的?」
「那天她挽着你,你又没有拒绝,还不是男女朋友?」
「简白歌,你就因为这离开我?」
「呃,不算吧,但也差不多。」
我把卡片放了回去,一塌糊涂的感动也收了回去。
「简白歌,金兰她是我妹妹。」
我刚站起身,纪愠禾就“投了一颗炸弹”。
「妹妹?我没听错吧?纪愠禾你以为我老年痴呆啦,一个姓纪,一个姓乔,逗我玩呢?」
我一个屁股又坐了回去。
「你还记得我妈姓什么吗?」
「当然记得,纪阿姨她不就是姓乔吗?你跟我说过的……姓乔!金兰她也姓乔!」
我人傻了。
「但我小时候又没见过金兰,她既然是你妹妹,我应该能见着呀?」
「我爸其实是我大伯,我亲爸就是金兰的爸爸。」
「我妈,也就是我大姨,当年不能生育,我亲爸和我亲妈就把我过继给了我大姨大伯家,然后才认识了你。」
「那一个姓纪,一个姓乔?」
「我随了我大伯姓。」
「我亲爸是入赘,改姓乔,所以金兰左右都姓乔。」
「所以你原本应该叫乔愠禾,笑死了,又是桥,又是运河,你干脆干船运算了。」
我笑得不行,以前就拿他名字里有「运河」开玩笑,结果还有「桥」。
纪愠禾没有说我,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干嘛这样看我?」
他递了一张名片给我。
我接过一看。
好家伙,真干船运了。
「简白歌,和我结婚吧。」
「切,我只是来相亲的,相完我就走。」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你?也就一般般吧。」
「那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嗯,看你表现,先……随便谈个恋爱吧。」
「好。」
「等等,那金兰不就是要叫我嫂子啦?」
「好像是的。」
「那你惨了,金兰她喜欢嫂子文学,我跟你讲,嫂子文学就是……你听懂了吧?」
「简白歌,这三年你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哪有?都是金兰以前教我的。」
「乔金兰竟然教你这些东西,我回头找她算账。」
「我跟你讲,金兰那么喜欢我,肯定跟你抢我,到时候你让让她就算了。」
「不行,就算是她,也不行。」
「你不知道哟,嫂子文学有多带感,回头我给你分享几个文档,你好好看看。」
「简白歌!」
「切,分手!分手!竟然敢对我这么凶!结了婚还得了!」
「不分!永远不分!简白歌你做梦!如果她敢这样做,大不了我当没她那个妹妹。」
「知道了,知道了,那男朋友,这烛光晚餐还吃吗?」
……
番外
我叫乔金兰,有个学霸哥哥。
哥哥在邻校上学,不怎么来找我。
但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
因为我哥哥姓纪,而我姓乔。
今天是简小妞传说中的竹马来找她的日子。
我想看看,是怎样的人能和那样可爱精怪的女孩一起长大。
结果是他呀。
我那个学霸哥哥。
原来他就是简小妞的竹马。
我好嫉妒,我也想和简小妞一起长大。
以前哥哥来家里聚餐,提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像只小猫咪一样跟在他身后。
我好嫉妒,我也想和哥哥一直待在一起。
我偷偷冲哥哥眨了眨眼,哥哥却对我笑了。
糟了,简小妞不会误会我吧?
我可是清白的呢。
等大二了,有个男的一直追我。
后来被我发现他在我手机里偷偷装了监控程序。
太恶心了。
我那几天一直在做噩梦。
简小妞不放心我,陪我一起睡。
后来那个人竟然和简小妞在一起了。
简小妞太单纯了,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恶心,有多变态。
但我没理由劝他们分手。
简小妞第一次出去约会,就回来很晚,我不放心,就把哥哥叫来了。
我知道哥哥喜欢简小妞,我也喜欢简小妞。
我还教简小妞什么是嫂子文学,就等着她成了我嫂子,我再把她夺过来。
在路灯下,我看见那个变态男人捏住了简小妞的手。
我冲到楼下,却只看见简小妞对哥哥说了什么,然后扶着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哥很伤心,虽然表情冷冰冰的,但我知道,哥哥内心在哭泣。
因为简小妞不要他了。
白歌,白鸽,总有一天会飞走。
去寻找可以栖居的白云,而大海甘愿守护这样纯洁的存在,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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