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
作者:东阳中学高二(4)班 蔡婧雯
指导教师:卢碧云
(2019 年第二十届世界华人学生作文大赛全国一等奖)

笔尖在纸上划过斑驳的光影留下沙沙声,苍劲有力的行楷工整地贴在白纸上,一笔 一划将今天的事都写下….
马儿摇晃着它的鬃毛,沐浴在阳光中,一脸的享受。他朝着马儿缓缓伸出稚嫩的小手,父亲在他的身旁脸上是慈爱的笑容,鼻息间是泥土和青草的湿润气息,于是他有了第 一次记忆。在父亲的指导下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长大,父亲
慢慢变老,日记本换了一本又一本,或大或小,或厚或薄,一叠一叠躺在书架上。每当他 看到这些日记的时候,心好像被塞满了,伴着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有一天,他遇到了一 个女孩,女孩明媚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第一次,他握着笔坐在窗前不知道 该写什么,他记得自己和女孩相谈甚欢,记得女孩眸中的点点星光,还有自己控制不住的 快速跳动的心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执起笔,在日记本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笑脸,在旁边 写到: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特别的女孩,她很好……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感觉身上黏黏的,有人在他的屁股上猛地一拍,“哇——”他不由自主的哭了出来,稚嫩而又清脆的童音响彻整个产房。这是另一个他,开始了新的人生。这个时候的科技高速发展,地球进入了一个高科技横行的时代。 纸张已被多数人摒弃,日常交流都是通过网络。人工智能在家家户户得到了普及,在他 刚出生的时候,智能管家就以视频的方式记录了下来。而在此后的日子里,他的第一次 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奔跑也总被记录在管家的超大容量的芯片中。也是受父母的 教导,他养成了每天记录生活的习惯,他当然不用写字,家里有一堵日记墙,是一个写日 志的软件,投屏在墙上,兼有语音功能,将语言转化成文字。他每天晚上都会站在墙前, 对着一堵墙诉说一天的生活再记录下来。软件设计的是仿真的书架模样,欧式的,也有 仿真的书本模样,一本本日记,隔着一模一样的间隔,一模一样的大小,陈列在“书架”上。 点开一本日记,字体是一模一样的,工工整整的方块字,滑开的时候还有仿真的纸张翻动 的特效。但当他一天天长大,望向那堵墙时,心里空落落的,透过一页页的日记他只觉得 像是在读文章,又或是哪个人的自传,他想这个人的自传真无聊。有一天,他也遇到了一 个女孩,女孩的回眸一笑,他竟看呆了。晚上记录的时候,他沉默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将 自己内心的激动表达出来。他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真的真的很好看,我好像体 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这是最初的一世,他遇到那个女孩后,他们在多方面都情投意合。几年后,他们结婚 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他也没有放弃写日记的习惯,只不过他的日记里从此多 了一个人的名字,多了一个人的事,到多了两个人,多了两个人的事。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家庭也很幸福美满,这些美好的点滴又都被他记录在日记里,他想自己是太幸运了。 他摸着泛黄的纸张,感受着纸在手中摩挲的粗糙质感,看着五颜六色的随手涂鸦,总会感 觉到自己写日记时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这天,他们正出去购物,他把东西放在后备箱,妻子抱着孩子在后面过着马路。突 然,人群嘈杂起来,他挂着幸福的笑容疑惑地转头,像是发生了车祸,人群围成了一个圈 子,他在人群中搜索着妻子的身影,笑容渐渐凝固。他狂奔起来,拨开人群,顺着地上鲜红的血液,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倒在地上。“bi——”世界好像消音了,他抬起妻子破碎的身子,眼睛充血。一瞬间,他失去了全世界,世上又只有他一个人了。办完了妻子
和孩子的后事以后,他记录了这令他痛苦万分的事,泪水几次打湿了白纸,墨水在纸上晕 染开来,这是悲伤的一页。他写道:我常常以为她就在我身边,可叫了人又只有房间里传 回来的空洞的回声 再后来,他老了,就时常翻看自己写的日记,看着那个大大的笑
脸,体会着自己年轻时的朝气与爱恋。最终满书架的日记本伴着他去世了。他脸上存着 安详的笑容,也许他在开心自己能与她再次相逢。
这一世的他遇到她以后,两人也结婚了。他依然对着墙说着日记,但不喜欢返回去看,盯着冷冰冰的屏幕,喜悦和欢乐好像受了热传递变得冰凉。他和她生活在一起之后, 两人总坐在一起对着墙说话。好像在与对方交换着自己的小秘密。当他们的爱情结晶 诞生的时候,他将自己激动的无言以复的心情说予墙: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
一家三口的生活变得更加欢乐,墙上的“书架”上,有了很多的“日记本”。但当滑动 屏幕的时候,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感觉时光带给他的,好像就只是一面墙壁 上的假书,内存不过几百个G 的小小芯片里的一些冰冷的文字。几年过去了,孩子也慢慢长大,但是他和她的感情却出现了裂痕,因为一些小事的争吵,让这个家庭走向了分离。在离婚的几个月之后,他握着芯片,看着日记,“她真的真的很好看,我好像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当时的悸动。再浏览过一家三口的欢乐时光,
和现在空荡的屋子相比,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了,突然悲从心来,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滴落在手上的芯片上。一个小火花亮了起来,芯片被烧短路了, 里面的“日记”也化为虚无。墙壁“刷——”黑屏了。他望着雪白的墙壁,一脸茫然与不可置信。
他焦急地查看着芯片,还叫了智能管家看他有没有办法修复芯片。智能管家机械地 摇了摇头。事实就是这么戏剧性,因为一滴眼泪,所有的回忆就化为了乌有。时间从他 的指缝间穿过,他老了,尽管依旧记录着每天的生活,却记不起自己年轻时的小细节,和 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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