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大嫂

短篇小说大嫂

作者:冯晖

(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真实的故事;这都是来自现实生活的真实事件;这是一篇值得大家细细品味小说。)

可怜的大嫂终于依依不舍放下家中一切和她生命一样的土地,拖着干瘦入柴的身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儿子到城里去生活。

要说起大嫂,我虽然不是她生的,但我是吃她奶长大的……

在我国北方有一个清水山庄的村子,解放前这个村子是一个富裕村。村里有一个做皮货生意的老板,他从大山深处把动物皮买回来,在家里把它加工成熟皮,并进行印染加工成很多名贵熟皮,再运到城里买给城里的皮货商和一些有钱人。他家里骡马成群,牛羊成圈。

他三个老婆都很能干。大老婆叫淑英,高大个头,吊脸。虽然不是那么好看,她说话声音大,她的两只小脚看上去难以支撑高大的身躯,但她走路小跑,很利索。全家几十口人不害怕老爷,害怕她。她真是大吼一声,地要抖三抖。她指挥那个佣人他们没有人不听的。她在前院脚步快点后院的佣人都害怕了。她既是管家,忙的时候也帮下人。把一个庞大的家在她管理的井井有条。里里外外一切都秩序井然。

二老叫贺梅英,她眉目清秀,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个洋鼻梁很大下面有一张小嘴巴,说话声音很委婉动听。精彩打扮比大太太妖艳多了。除夏天外平常有几个高档皮毛褂子不离身,真像一位贵夫人。她精通熟皮,指挥着十几个男人每天干活。管皮货加工。熟皮房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她是内行,拿回来的皮货交给她,她就能加工成质量上乘的各种优质皮货。

三老婆叫玉甄嬛更漂亮,她整天住在省城的楼房里,她容貌端庄,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圆圆的脸蛋很红润,一个美丽洋鼻梁两边有深深地酒窝,使丰满的脸蛋更加好看。一张小嘴巴特会说话。她一米六八的个头,再加上经常涂脂抹粉,有很多有钱的男士都迷倒在她的红柳裙下。她像一个模特一样经常穿格式各样的皮衣,惹得城里那些阔太太们经常把银元乖乖地送给她。

她从小就生活在省城,再加上她有些姿色,向城里的有钱老板推销皮货。都能买个好价钱。

这个有钱人就是我祖父,他叫方有财。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富商。他有六个儿女,四男两女。两个女儿大。都远嫁给四川的富商之子。四个儿子三个就是花花公子。我爹是老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和他一道做皮货生意。大伯、二伯、三伯他们都啥都不干,长住赌场和烟馆,家里的事从不过问,他们三个都生了个女儿。

爷爷和我爹去山里把动物皮收回来,交给二奶奶做加工。

只有我爹生了四个光葫芦儿子。我爷爷更爱我爹,但我娘身体不好,那时我爹不重视女人。虽然家里有钱,但母亲她不管家,大娘、二娘、三娘她们没有儿子,都嫉妒我母亲,经常在大祖母面前不停地说我母亲的坏话。奶奶经常谩骂我母亲,有时候都打骂她。

老实的母亲长期受到摧残,身体就不好,再加上父亲不关心她,父亲整天跟着爷爷花天酒地,跑东跑西。只是一回来就回屋睡觉而已。从不关心体切她。

母亲长期思想压抑,娘家也没有知心人。长期以往身体越来越差。在我落地不到一个月,她就含悲去了天堂。

这时,大嫂刚已有了一个孩子,孩子被我大十几天。管我的事就自然成了她的了。

大嫂是大家闺秀,她有一个很诱人的名字郝曦懞,她父亲姚家塬远近有名的三代富户郝东徠。她是长女,在溺爱中长大。她的童年是在蜜罐里长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姑娘。

大嫂嫁进方府的时候,因为大哥是长孙,婚事办的热闹非凡,当时我们家业兴盛。爷爷请了几个村的官、宾(当时当官的、有学识的人)。光磨面就动用全村的石磨,磨了半年之久。

我们家是三出三进的大院子由于人多都显得小。平日里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自从办婚事这几十天来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人。婚房设在中院西面的厢房里,里面布置很华丽。爷爷吩咐,这是他第一个孙子媳妇,一切都按最高规格去办。

据大嫂讲,她结婚那天坐的是我们家的马车,四匹大马都带有红缨缨很威武。好多人羡慕不已,她是坐马车出嫁入方府,都是轰动一时的。

结婚那天,方圆几十里人都前来做客。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大嫂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大侄儿润福。就在这一年,母亲含悲去世。大嫂就有了两个孩子。本来我几个婶娘可以管我,因为侄儿润福也是男孩,她们越怀恨在心。更不愿意管我。管我的这个任务就落在大嫂肩上。她为了让我吃饱奶,把润福经常饿的嗷嗷叫。

大嫂坐马车被迎回我家(那时候人都穷,结婚都是走着、坐牛车的都不多,坐马车的就很少见。)都以为她在我家享福呢?实际上她心里苦着呢?大哥和父亲整天跟着爷爷东跑西颠。长期不着家。就回来了都忙前忙后忙生意,不是去山里,就是去省城,他不愧是父亲的儿子,在他心里就没有女人的地位,虽然很有钱,从来没给大嫂买过金银首饰和衣服,回来也不关心和体切她,大嫂的也很辛苦很苦闷。

好景不长,在我不到两岁的时候,我家因为突发事件而败落。常言说:“兵败如山倒,家败如洪流!”

在小侄儿润生降生还没两岁的时,爷爷、父亲、大哥去山里拉皮货。回来的途中,马车上的骡马受到惊吓,拉着一车皮货疯跑,连人带车一下子掉下悬崖。车毁人亡。

三日后好心的皮货商才告诉我家。大奶奶受到惊吓卧床不起。二奶奶派人找回在外吸毒流浪的大伯他们,三伯已经瘦成皮包骨,人在烟馆不能动了。后来没钱,被馆主派人抬里抛到野外。第二天就死了。二奶奶又出钱让人搬回爷爷、爸爸、大哥、三伯的尸体。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全。大奶奶看到此情此景,一口气没上来随着他们走了。

爷爷出事后,二奶奶就派人通知在省城里的三奶奶。

三奶奶一听爷爷不在了。她就再也没回来,爷爷在省城的房产、钱财成了她财产。据说她在城里也有儿子,但我从来没见过。后来再也没回来过。

我永远忘不了1952年3月17日那天,我们家一天立了五座新坟。我们家人特别是二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全村人都哭着安葬几位老人和大哥。

大嫂有孩子,刚坐完月子,她也哭着要跟大哥去。几个要好的邻居婶婶、嫂嫂把她拦住,她大声哭了几句。一下子没了气息,人瘫地上,人们都吓坏了,叫来医生给她打针熬药。大半天才缓了过来。但欲哭无泪,表情痴呆。

人常说:“人情薄如纸。”真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村邻,亲戚都经常前往常住。正像人们说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现在爷爷没了,再近的亲戚和乡邻都躲得远远地看着。没人来帮忙。只有几个和大哥的好友前来帮忙。二奶奶只好出钱雇人干活。

人说:“悲从天降”。没想到我们往日鼎盛的《清水山庄》今天像霜煞茄子一下子七零八落。大伯、二伯、大娘、二娘、三娘他们平时地靠大奶奶养活。从来没理过二奶奶。这么多年都没叫过一句“二娘”。

大奶奶去世,他们失去了精神支柱、经济来源。他们一下子悲痛欲绝。再加上大伯、二伯吸毒。一下子病倒了。不久,我们家又立了两座墓碑。

这时,家里没了产业,还欠了好多外债。大娘、二娘、三娘他们为了生活,只好讨好二奶奶,经常跑前跑后为二奶奶服务。还经常说我们的坏话,在他们的不断教唆下,狠心的二奶奶把大嫂、二哥、三哥和我还有两个侄儿都赶出家门。

当时正值青黄不接时刻,我们全家六口人,大嫂还抱着一个未满月的孩子,站在荒郊野外,孩子饿得嗷嗷叫。大嫂让我和润福在邻居家看润生。她和二哥、三哥把村外别人遗弃破窑洞稍加收拾。我们住了进去。那里面只有一个土炕,什么都没有,我那时候虽然只有五岁,为了生活,我偷偷地拉着二哥回家去要东西。

狠心的二奶奶和大娘骂着把我们俩赶了出来。让我去跟坟墓爷爷奶奶要去。我很生气也骂着他们离开。

顺便把放在院子里的铜脸盆拿上跑了。这就是我抢来的唯一家当。

大嫂知道后,气得脸色发紫,说:“你争口气好不好,为啥要去求他们,他们不是人,是人就做不出这事来吗?”

我边哭边说:“他们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呢?”

大嫂紧紧地抱住我,哭得更伤心。那一夜,大嫂哭了一夜。好在天气慢慢地变暖,大嫂以前帮助过好多人好,虽然现在人都很穷,在大家的鼎力帮助下,我们才有了一个破旧不堪棉絮棉被。一口破锅。大嫂不顾刚坐月子的身子,找队上干部,给我们要点粮食。我们把借下的粮食放在别人家石磨上磨上一点面,在那口破锅里熬糊糊喝。

大嫂吃不饱,没有奶水,润生饿得嗷嗷叫。大嫂也哭……

我们就这样饥饿不堪、衣不遮体生活了几年。后来在政府的帮助小我们上学了。我们没有学习用具,我们就用小木棒在地上写字。用别人的课本,在别人活动和吃饭时间我们看看,读读。考试的时候,老师才给我们纸笔让我们答题。

在二哥、三哥上四五年级的时候,大嫂才用她夏收时每天拼命割麦子挣得钱买了笔和纸,定了作业本。让我们好好读书。

我们生活特别艰难,每年夏收和秋收过后,大嫂不顾她瘦弱的身体,利用休息时间,领着我们跑遍了所有田块,去拾粮食。天下雨,别人向回跑,我们向地里跑。这样我们才稍微能吃饱肚子。

我们没穿的,都是别人不穿旧衣服来挡风取暖。夏天我们几乎的都是光着膀子渡过。冬天因为没衣服穿经常爬在炕上不出门。不去上学。后来不知道大嫂从那里拾来一条破烂不堪一条绒裤。我们弟兄父子五个谁起得早谁穿上去上学,引上别人家的狗去撵兔。上衣没有扣子,用草绳一捆。领上狗跑得飞快。撵上一条兔子我们就能美餐一顿。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从那里来的精神。我们从没因没吃没穿哭闹过。我们穷,但我们都很精神。当时我因为动作缓慢抢到裤子机会很少,就是偶尔抢到也撵不到兔子。二哥就骂我是瓷怂闷种。

在大风凛冽的冬天,大嫂也穿得很单薄,坚持去参加劳动,因为一家六口要靠她吃饭。大嫂也很能干,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干净。没想到我们财东家孩子会受饥挨饿,更没想到大嫂这个大家闺秀也跟上我们一伙过穷日子。

食堂化的时候,每年秋天我们就去地里刨别人没刨完的土豆。搬玉米去食堂里烧好的五奶奶给我们烧着吃。

我们就这样在肌饿中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大嫂是个刚强的人,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她娘家也是破落老财东,比我们家好上千倍。她在娘家从不透露半点我们没吃没喝的光景。

在我们的成份问题上她坚持不让。县上还有省城来的划定成份都说我们是地主成份。我们家过去有豪宅,有生意。地主成份没问题。

大嫂说:虽然以前是,现在不是。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衣不遮体、餐不饱食。是彻头彻尾地贫下中农。我虽然在地主家生活了几年,但我没有剥削过人。定地主成份不合理。在大嫂的再三努力下,给我们划为下中农成份。

1954年二哥三哥小学毕业。他们都纷纷不上学了。原因是我们家里穷,学校里的孩子们还骂我们是地主的狗崽子。上了学也没用,以后还是务农,当工人,上大学都讲成份。我们是没份的。还不入早早回来挣工分。

大嫂有远见卓识说:“你们读你们的书,再穷我都要你们上完学。”

她把娘家给她赔的银貨依依不舍地拿出来,卖给捣银貨的朱三老汉。给二哥三哥做了新衣服,买了学习用具,把他们送到十里开外的高家屯去读高小。那一年我领着两个侄儿去村里小学上学。

实际上润福比我大十几天。这一年的冬天,队上才给我们家照顾了一床被子。大嫂才把过去的棉被拆掉,把里面的棉絮用手撕开,给我们都缝了棉衣棉裤。是我们冬天才能去上学。

大嫂每天晚上劳动回来,先烧炕让我们睡下,她就在那灰暗油灯下给我们拉衣服。她为了我们,不知道熬老多少个不眠之夜……

那时候我们上学大冬天衣服都很单薄。我们都知道大嫂不容易。我们一下课就出去踢键子,跳绳等运动取暖。再烂的衣服我们都穿,二哥经常叮嘱我们别给大嫂添麻烦,她养活我们太不容易了。二哥三哥在艰苦岁月里,起早贪黑,跑来跑去读完了高小。他们两个在学校是很有名气的。是我们村远近有名的秀才。一提起他们的名字人人都说他们学习好。三哥虽然个头小,人特聪明,理科学习谁都跟不上。

老师都很看好他。多次到我们家里来给大嫂说,让她好好供给这两个孩子。将来很有出息的。校长亲自到我家来让两个孩子好好读书,他说新中国刚刚成立,建设祖国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有什么困难找他。

大嫂说:“老师您放心,我再困难都会供给几个孩子读书的。”

校长带着赞许目光看了看大嫂说:“你一个女人不容易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不多,我会动员我们的同事们来帮助这几个孩子的。有事一定要找我,我的同学各个部门都有,请你相信我。”

二哥、三哥他们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看到这个家没男人受人欺负。这时候正招教师,二哥想去考教师,他偷偷地报了名。想和大嫂撑起这个家。供给我们来读书。

二哥为这事还多次找过“四爷”,四爷找大嫂,大嫂坚决不同意。

她说:“我比他大他十多岁,现在有这几个孩子,再不要孩子对不起他,再要孩子以后我们的负担太重,我们都承担不起。”

“四爷”是方圆十几里有名的老秀才,他和爷爷是《晋中师范》毕业的。爷爷当时理科学的好,他文科出众。他和爷爷本来都在省城工作。

他家是远近闻名的“三财东”,家里在外省有几处生意。他就受不了约束,硬把爷爷拽回来给他家管账。

爷爷给他家精打细算管账好多年,使他家发展很快,生意扩大了好多倍!

爷爷也有了自己的积蓄,也有了门路,看好了皮货生意。后来才另立门户干起了自己热爱的行当。

四爷家有钱,他也不想做事,在家红白喜事给人家当倌傧,写对联。

他能说会道,主持公道。在方圆几十里都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人。

解放后,因为他在国民党乡公所待过些日子,巧遇当时有人出卖共产党人,有几个党员被暗杀。后来把这个罪给了四爷,就给他戴有历史反革命帽子,受政府监督。

生活中人们都很尊敬他。

大嫂心好,在二奶奶和大娘他们把我们赶出家门不管的时候,她就发誓再不理他们。

二奶奶、大娘她们都是大小姐出身,大半辈子都是佣人端吃端喝伺候惯了。现在解放了,她们还要参加劳动,晚上还要被拉上批斗。一下子六神无主了,她们从来没干过农活,不会使用农具,手磨破,脸晒黑。不会做饭熟一顿生一顿吃的拉肚子全身消瘦!家里一塌糊涂。二奶奶一下子瘫痪在床……

心软的大嫂看到这些心就软了,借空给她们收拾屋子,做饭吃。

大嫂每天放工回来,先给我们做好饭,自己边走边吃个馍。去给二奶奶家做饭,给她送屎尿。

大娘二娘从来不管。她们的有些事也要靠大嫂去处理。

真是祸不单行,没多久三娘又卧床不起。大嫂收拾完,又忙着去参加劳动。中午吃饭照常两边跑。

夕阳西下,劳动了一天的人们都乐呵呵回家休息。

大嫂急匆匆回家,两家要烧几个炕,给二奶奶熬药,接送屎尿。给她擦洗身子。给她换洗衣服、床单……

她一干就是大半夜。

她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给我们盖好被子,看谁的衣服脏了又洗起衣服来……

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把苍凉的大地照的像白昼一般。已是凌晨两点钟了,她给我们盖好被子又端上家里的粮食去村里的碾子上去磨面。

她艰难的地推着碾子转呀转,一直转到三更天,她把磨好的面端回家。

凌晨四点,天伸手不见五指的,到处都是黑洞洞的。很多女人这时都不敢出门,她还要不停的跑。

东方天发白的时候,大嫂又提上笼去队里的苜蓿地里偷苜蓿,这时候没人看管,她双手很快捋上美美一笼苜蓿提回家。为了我们她不知道当过多少次“贼”!

她回家顾不上休息,忘记了连续多日的劳累,很快把苜蓿洗净给我们蒸上一锅,我们起床吃上新鲜的冒着热气的苜蓿,真的感觉比现在的猪肉都好吃。

大嫂把一切收拾清当又扛上锄头去劳动。

日月常在,时光往返。她这么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一干就是几十年。

二哥瞒着大嫂去省城当了一位技术工人,大嫂为这事哭过好几回……

在二奶奶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大嫂含辛茹苦日夜伺候。大娘二娘她们根本不管。按理说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们赶我们出门的时候,大娘、二娘奶声奶气“二娘”叫得多亲切啊!如今,她不能动了。没钱了。就像不认识一样。从不问一句,不看一眼。不管一下。

她们俩看大嫂太忙了。就替她照管一下不能动的三娘。只给她口饭吃,喝一口水。

接屎接尿,洗衣服还是大嫂的事。

大嫂每天还坚持参加集体劳动,因为五六口人要吃要喝。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她昼夜兼程。累死累活照管二奶奶和三娘。村上凡是去看望两位病人的人都夸奖大嫂心善人好。说二奶奶和三娘有福。临终前没有受罪。她们到死身上没有咀疮。二奶奶是含笑九泉的。

二奶奶临终的时,把她身上仅存的一点金银首饰送给大嫂。算是对她回报。

1967年的9月27日是二奶奶安葬的日子,那时候我国经济恢复时期最艰苦的时候,也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刻。是我们披麻戴孝、是大嫂日夜操劳安葬了二奶奶的。

当时很多人都劝大嫂把人埋了就算进了最大孝道。

大嫂说:“我们家虽然败落,过去是礼仪传家,我们老方家的礼仪不能在我身上失去。还坚持请了人,安盅过事。”这事过后,方圆几十里人都称赞大嫂人好。

事过没多久,三娘也走了。

三娘疼爱长大的千金我的翠珍姐姐,在三娘最后几天才来到她身边。三娘看到她才闭上眼睛的。狠心的她都没好好哭三爹和三娘几声就抛他们而去。

第二年的鲜花盛开的时候,二哥谈了个对象。

二哥说:“大嫂太辛苦了,操心太多了,既要管我们生活上学,还安葬两位老人。现在还要照管大娘、二娘的生活。太辛苦了!太不容易了!他的婚事不让大嫂操心。”

大嫂说:“没娘了,我就是家长,孩子结婚,那有家长不管的。”

她把二奶奶给她东西全部卖掉,给二哥准备棉被,衣服。还给二哥钱,让他给人家彩礼和办酒席。

二嫂叫高翠英,人长的特漂亮。也是本单位职工,二哥是技能大赛标兵,她是全厂唯一的女将军。

她父母是单位的领导,本来她是坐办公室的人。她是一个要强的女性,坚持去一线参加劳动,参加技术比赛,还获得标兵。

他们在半年的技术竞赛中几乎白天黑夜在一起,从中相识、相爱。最后走到一起。

两个月后,在他单位礼堂里举办最热闹非凡的婚礼。

在举行婚礼拜高堂时,他们请上二嫂的父母,主持人请了大嫂,大嫂不去,说她不是长辈,不能在哪儿坐,不合适,要遭雷劈的。

她坚决不去。二哥和主持人硬搀扶大嫂上去。他和我们共同给大嫂深深地给大嫂鞠了三个躬。

二哥说:“你是我大嫂不假,但您像我娘一样含辛茹苦把我们弟兄扶养成人,没有您,那有我的今天,那有这个婚礼。你就是我们的娘。你老人家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像养老娘一样来赡养您的。”说完我们和新嫂子给大嫂磕了三个头。

大嫂哭着把我们拉了起来。全场响起雷雨般的掌声……

在二奶奶病危时候,三哥考上了陕西师范大学

当时没有现在的统一高考。是考生前往学校去考试,考上了张榜公布。

那年三哥上高二。他学习特好,特别是理科出众。有一个师哥去那里考试,一定要三哥陪他去。

他说:“来回路费,去吃饭、住店你都不管,陪我去好吗?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三哥经不住他的再三磨嘴皮子,就答应陪他去。说好不参加考试。

三哥哼着小曲一路轻松愉快跟上他来到学校的报名地点。他让三哥等他,他去报名。

当时的省城虽然没有现在的繁华,师大又南门外,但和贫穷落后农村相比那就太美了。

三哥这儿看看,哪儿瞧瞧。三哥当时一心想上北京大学。就是路途遥远,没人陪他去,家里也没有来往的车费。他把这梦想深深埋在心底。一想起来就高兴的发疯。

第二天天麻麻亮,三哥被师哥唤醒,说:“快起床,马上去考试了。”

“你去我又不去,让我再睡会儿。”

“你也考试,我给你报名了,你学的那么好,你考考试试,考上了咱们就是亲同学了。”

“啊!那你咋不早说呢?”

“我说你愿意吗?我知道你想上北大,你考考也对你是一种锻炼,好事!”

“好个屁!”

三哥在很不情愿的情况下考完试。考完后学兄问他考的咋样?他瞪了一眼没说话。

一场凉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慢慢的变黄了,有的飘落下来。它告诉人们秋天来了,一群群大雁往南飞。

一个月后,在县城唯一的高中校园里,在操场旁边的报刊亭里贴着一张红纸,它是陕西师范大学新生录取的名单。三哥方懿轩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三哥只记在心里,没有向任何人说。

他心里前特后矛盾、想去北京考试,路途太远,就这么放弃心里不甘心,就这样他忐忑不安。他始终没告诉任何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月后,二奶奶就去世了。三哥就回家帮忙,跑前跑后十几天。那时候在县城上高中我们公社只有他一个,也没人告诉大嫂。

当安葬完奶奶我们都上学以后,三哥心事重重,还没有去学校的意思。

先是二哥发现他好像有心事,坐这坐那儿,就问他说有事没有?他说没有。

后来大嫂知道后多次问他,他才说了这个事,大嫂说这是好事啊!干嘛不早说呢?他就说出他心里话。

大嫂和二哥商量后,大嫂同意他去北京考试,考上也是老方家的脸面。

二哥三思后和三哥商量还是先去陕西师范大学上学。

三哥就这样上了两年高中就去“师大”上学了。那时候好在不要学费,大嫂要亲自送三哥去学校。

二哥说:“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我去的时候,顺便把他送去就行了。”

大嫂给他们准备了路费和零用钱。三夜没睡觉给他们俩每人两双布鞋,还买了些日用品。把二奶奶给她和她唯一传家宝手镯买掉,钱分别给他们俩。给二哥拿些钱,现在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二哥不要全给三哥了。让三哥好好上学。

在安葬了二奶奶、三娘、给二哥完婚、三哥上大学后,按理说大嫂应该歇歇了。

没过几天,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街道到处都是张贴的大字报。

没过多久就有人上省城、上北京。搞串联。到处是一片恐惧紧张的气氛。

后来又开始武斗,经常有炮声传出,大嫂为我们的安危胆颤心惊不吃饭,经常默默地十盒着手求神圣保佑我们平安!

大嫂把我们叫回家,也托人把三哥叫回来。

学校也揪当权派,把老师整的只好停课。

大嫂让我们回家,别参加那组织去害人。我们回家后,本来想一家人团聚一下,把家里的地方好好收拾一下。

我们还没有动工,大娘病倒了。大娘她本来是大家闺秀,小姐太太当了几十年,在那几十年里,她知道享受,成天这个香,那个味道不行。仆人把饭做好端来,她今天不想吃这个,明天不想吃那个。在她心里,她肯定就这么会吃一辈子的。

结果没吃到底社会变了,她享受不成了!解放了她成了地主婆。和二奶奶二娘都被拉去批斗。从来没干过活的他们还要被人监视着劳动。

她一下子从天堂进入地狱。她受不了,日不能餐,夜不能眠。后来算是慢慢的接受了,从来没干过活的他们也学会干些农活。

前几天她的宝贝女儿我的大凤姐突然因病去世了。她唯一的亲人没了。她的希望、依靠没了。她一下子瘫在地上。把她扶回家后好多天来她一直不吃不喝,谁说都不顶用,二娘伺候了两天生气不管了。

大嫂又像伺候二奶奶一样伺候起她。每天晚上就住她那边,给她接屎接尿。给她做好吃的。陪她说话,逗她开心。给她洗衣服。

回家后给我们做饭,缝补衣服。我们说你别去,她把咱们整的还不够吗?让她早点死去才对。

“你们胡说!我还指望你们今后管我呢?我看你们是靠不住的。人都有老的时候,我老了你们不管吗?”

我们都吓的吐舌头不敢说话。

紧接着说:“我们管,我们管。”

就这么她一干又是三年。大娘才咽了最后一口气。

前两年家里还有三哥帮忙,大嫂还能轻松一些。最后一年,我们都去学校。我们在的时候,还在大窑东面另打了一只窑洞。西面又打了一只小窑洞做厨房。在我们去学校前,就把大娘、二娘接了回来。一家人住在一起大嫂好照应。

在大嫂照顾大娘的最后那一年,一辈子吃苦受累的大嫂都已经快五十岁了。一生坎坷的她已是满脸皱纹,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看上去有七十多岁。她长期受饥挨饿,起早贪黑,人瘦了许多,显得人特别高,瘦的叫人担心。

当年美丽漂亮,风花雪月容貌再也找不到一点影子。再加上衣着褴褛,十年时间由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变成了七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婆。

她除过人瘦外,衣服褴褛单薄。人很精神,走路小跑。

大嫂一个女人家,里里外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要她去买,生里变成熟的。有人说她本事大。

实际上是罪大,人心太好了肯定要受苦受累。她本来不管的事她都要管。我们一家六口吃喝拉撒用全她料理,她操心。四位老人晚年照料,安葬的是她忙里忙外,一切全部是她一手操办的。

大娘瘫痪在床两年多了,她每天还要参加正常生产劳动,还要给瘫痪在的大娘接屎接尿,推她翻身,擦洗身上。换洗衣服、床单……

大娘咽气前特意把我叫到她跟前,拉着我手说:“孩子,你哥哥不在身边,你也大了,也能听来话了。大娘对不起你们,你娘在世的时候,因为你们几个是男孩,我只有你大姐,我就嫉妒她,无中生有的说了你娘好多坏话,大娘在你面前给你娘赔罪,大娘对不住你娘们几个……”说完放声大哭。

我拉着大娘的手说:“大娘,我不嫉恨你,我想我娘也不会嫉恨你,那时候我虽然小,我听人说过但我知道,那时候家里一切大奶奶二奶奶说了算,那儿能怪您呢?我都没怪二奶奶,那有什么呀!我娘是她身体不好,我想她也不会怪你的。我哥不在,我想他们都不会怪你的,您别太自责。”

大娘缓了缓,又说:“没想到你真是好孩子,你能这么说大娘很高兴、很心慰,但大娘真的对不住你们,是大娘让二奶奶把你们赶出去的……大娘有罪啊!想不到你大嫂和你对我这么好!说着用她干瘦入柴双手捶打胸前,放声大哭但没哭出来,咽下了她悔恨的最后一口气。”

安葬了大娘,家里大嫂和二娘都参加劳动,大嫂这么多年日夜操劳,身体瘦的让人担心,我就不想上高中了,想回来帮大嫂干活。

大嫂的身体还不如二娘的身体。

二娘也出身于大家闺秀,二爹那时候不学好,长期不着家。后来吸毒死去。她心量宽,天大的事在她心里就好像没事似的。她一直和二凤姐乐呵呵的。家里一天去世三个人,在她看来好像没啥事似的。有人骂她没肝没肺。她也不管。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管啥事我都要吃饱。所以她好像不老。还有当年的风韵。

后来她也习惯参加集体劳动,因为劳动人多热闹,和别人说说笑笑。啥事都没了。

她比大嫂还大两岁,看起来比大嫂年轻十多岁。

大嫂苍老了许多。她常年累月的辛苦,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像娘一样把我养大。

我确实很感激她。我看到她辛苦我就很心疼,我就不想上学了。那时候高校停招,上学也没前途。还不如早点劳动挣工分,再说我们出身不好也推荐上不了学,当不了工人。

我还没说完,她就生气了,决定让润福回家劳动。

1970年我和润福高中毕业,回到本村参加劳动。当时的时髦的话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当时不想上学有两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其一是看大嫂劳动太辛苦,想替她分担家务让她轻松一点。其二是学校在三十里开外的王家坝。去学校要翻一架大沟,过一条河。河水平时有四米多宽,一下雨就有十几米宽,河上有个用木板架的便桥。一下大雨就冲走了。不是隔在这边,就是隔在那边,很不方便。

还要从家里背馍。两个人要背一大袋子馍。夏天前三天还好,后三天就要吃发霉变质的馍。那太难吃了。把家里的馍全部背完,家里人就要饿肚子。我们于心不忍。

每周去学校时,我从兜里向外掏,大嫂向里装。说我们长身体,要吃饱。家里有苜蓿烂菜,好说!

那时候人穷,你背去的馍有人偷,有时候偷的你两三天没吃的。

当时学习再好也没用,最后还是回队上。我说大嫂、二娘劳动出力受苦要吃饱。大嫂说我们要吃饱。

我们回队后,我们就好好劳动,不让大嫂、二娘去老动。但队上不允许。她们只好每天少去一晌。

我们小的时候,大嫂是全村人的出气筒,不管大小人都长期欺负她。

有人借机想占她便宜欺辱她,她很刚强,他们占不到便宜。就想方设法变相刁难欺负她,劳动少记公分;分粮分油短斤少两,有时候给我们就没分都说分给我们了。队上干部经常谩骂大嫂这不对,那不好。村上啥坏事出来都是大嫂干的。街道里不管谁家猪粪,都说是我家猪大便的。就这欺负了十几年,大嫂在村上一直抬不起头来。

我们回队后,我们父子俩想在队上好好干活,不想让人欺负大嫂。

我们就早出工。晚收工。把分配的活干好。一门心思是让大嫂别受欺负,让她少受点苦。

回队一个多月后,学校一个老师调走了,没有教师补充。润福字写的好,就让他去学校。这时也没嫌我们出身不好。

没过多久,大队会计当了工人。我高中生就当了大队会计。

自从我们父子俩干了新的工作后,虽然不是什么正式工作。好歹算学没白上。大嫂一下子由经常被人唾骂的对象一下子变成队干部表扬村民人人尊敬的人。

村里的老槐树底下,是全村人谝闲传的场所,茶前饭后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里,抽烟、喝水、骂人。过去都骂大嫂。骂大嫂是个白痴,自己那么困难还供给他窝大念书里,我不白糟蹋钱里……

今天又夸大嫂能干,有远见卓识,几个孩子的学没白上!

家里经济也没那么紧了。我们父子俩第一个月的仅仅十几块钱的报酬就拿到街上给大嫂、二娘卖衣服。二哥也经常给家里寄钱,给大嫂她们买衣服。

大嫂衣着整洁受人尊敬仰慕之人。村上红白喜事都请她去帮忙。大嫂人勤快,给别人干事比自己做事还认真,深受大家的尊敬和爱戴!

我们俩那时候上学都学习好。润福他理科学习特别出色。到学校就带五六年级的算术。他所带的课每年都考第一。他也勤奋好学。很快被初中招收为代理老师。一年后他考上《陕西师范大学》进修班去学习。他如鱼得水,更加奋发努力。

两年后被分配在我县的师范学校任教。他更加热爱自己的工作。

我文科好,会写材料。自从我当会计以后,就我们村种植油菜、小麦的各种经验向上级汇报,向外界宣传。通过我一年多的宣传,报道。我们村一下子就成了先进村。

我被评为先进个人。一年后我就入了党。

大家都公认这一切都是我的材料写的好。

半年后,我被公社抽去当积极分子。实际上干办公室工作。我看到了前景。就起早贪黑,给领导服好务。

当时的公社书记人好正直,爱才。我把各个方面材料都下功夫花时间写好,他很满意。同时我还给他提供新建议和点子,他觉得很好就喜欢我,有事和我商量。我出力熬夜写好材料满足他的要求。有人背地里叫我第二书记。说我们公社是我笔杆子吹出来的。

郝书记很赏识我。正好有个机会,他多方疏通争取。

三个月后,我就成了一名国家正式干部。

我们公社各项工作都走在全县的前面,被树为全县新升起的一面红旗。公社郝书记被调到县上任副县长。他推荐我去我县最贫困最边远石牛窝镇担任副镇长。

我们本来是想回家去替大嫂减轻负担,担当家务。没想到这几年我们又各自忙了各人的事情,把家里又抛给大嫂。

我在公社期间,给家里批了一院子庄基。我们都凑了些钱,二哥给的多。给家里在新村中心修建了一院新房子。二哥说要多盖些房子,人多都回家住不下,就盖出三层楼房,它鹤立鸡群站在新村中央。

建造时是我最关键的时刻,几十天我都没回家,家外的事我托队上会计、文书帮忙办理。家里靠大嫂润生办理忙碌。这就算是我给大嫂帮了忙。

大嫂更忙了。家里家外都要管,还整天催促我们仨的婚事。每次回家,第一句话就是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我见了娘给她咋交代呢?我们都说快了快了。

三哥大学本科因文革冲击晚毕业一年。他本来想考北京大学研究生,圆他上北大的梦想。又觉得那不方便。就考上了本校本专业研究生。继续在本校就又上三年学。

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工作。这样一来,三十几岁了还没结婚。

大嫂多次催促。后来他去国外工作几年。他有女朋友,和他是同学。谈了三四年了,现在有时也住在一起,就是没时间完婚。

我清楚的记得他是37岁那年才结的婚。他们一直在本校工作。开始是讲师,后来凭上教授后他开创了本校的文学院,他经常出国讲学。

大嫂就不睡觉,她拿上香表从这个庙里出来,那个庙里进去。让神灵保佑他们平安,给他求孩子。

三嫂三十八岁时候,高龄产妇生了一个女儿,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大嫂还求神拜佛给他要儿子。整天骂三哥不要孩子。三哥每年暑假回来先给大嫂说好多好话。大嫂才露出笑容给他们做这做那。

润福在县城师范学校教书不到三年,又考入西安交大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工作。他的微积分研究方面颇有建树。后来又调入上海交通大学工作。

三十多岁结的婚,生了个儿子,大嫂为他倒没操多少心 。

二哥两个孩子,我说二嫂人能,生了个龙凤胎,两个孩子是她姥姥一手带大的。

我是担任镇长时结的婚。媳妇也是乡镇的干部。我们两个一南一北,工作忙,都有相同的职务。都有自己的任务。从早忙到晚。整天脚后跟不着地的跑着。

婚后第二年有了一对孩子。我丈母娘常年有病。孩子三个月就抱回家。虽说孩子奶粉都是我们买的,但吃苦受累都是大嫂。

我们回家孩子相见不相识,也不怪孩子,我们俩一块回去的很少。都是各自借空回去转转。停不下几分钟就打电话催着里。

我几个月离开娘,我是吃大嫂奶长大。她又把我们的孩子给养大。我一想起我眼里就有点酸楚。

我们都成家后,我们和润福商量,想给润生在县城给找份工作,将来好照管二娘、大嫂。我们都离得远,我的工作流动大,经常回不了家。两个孩子都在家里。

石牛窝鎮是近几年才独立的一个乡镇,开始归水乡镇管。因为偏远,管理就跟不上去。后来又并进西山乡管辖。都因为偏远不便管理更落后。最后县委决定独立。

这里真是山高皇帝远。四面环山,交通不便。这里的人思想意识和原始社会没啥区别。靠耕牛犁地,用油灯照明。年前才通上电,人们还不用。有些人大小便不辟人。只知道耕种那几亩地,啥都不想。不服从领导,不听干部的话。庄稼都不用化肥,广种薄收。吃饭靠石磨子磨面,水从十几里的沟里往上挑。这真的是我的拦路虎。我一想起就头疼。

我虽然是副镇长,镇长空缺,很多人都不愿意到那里去,书记又是一个比我年轻近十岁的小伙,他也没有实际经验,啥事还得我做主。他在上头熟人多,门路多,我叫让他跑资金,日常工作都是靠我去展开。

近几年在我不断的努力下,首先下大力气修通道路,道路村村道路硬化。抽水上塬,让人们扔掉了扁担,家家户户安上自来水。

组织人们年轻人出去看看人家的变化。从而使人们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人们才知道了怎样才能摆脱贫困,开始忙碌起来了,但必定相差太远,要做的事太多了,整天不睡觉都干不完。

在我起早贪黑把这里还没搞好的时候,县上把我又调到了新的工作岗位。

润生高中毕业几年了,我就托人给润生找工作。润生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工作稳定后还要给找对象。我想让润生去乡镇企业。他们都说那不可靠。我只好在县城想办法。这时候,高校不招生。安排工作也相当困难。

润福有个同学在市政府工作。市上给县委打过招呼。我跑起来就方便多了。让润生去教书,他不去。说那没出息。

经过几个月的奔波,给润生在机关找了一份工作。润生学习好,办公室的事没什么问题。我就亲自送润生去上班。并给他们领导说有事就让润生去干,年轻人多锻炼锻炼。对他本身有好处。

润生有了工作算是了却了我们的心事。但家里只剩下两个老人。使人心里有点不安。还有我两个孩子,大的上小学了。小上学前班。

我被调到县工业管理局工作。那时候我们这个北方小县工业刚刚起步。我对工业是外行。要考察项目,跑前跑后要了解。要跑资金,那时候这个局只有两个负责人,我负全责。工作太繁忙太多了。这是领导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这是县上新成立的一个局。让我老婆去接任我镇上工作。两个人把两个孩子放在家里,只忙了大嫂。我只给队上打招呼,让大嫂少劳动,缺粮钱我来出。

我每一次回家,都给家里放上些元钱怕孩子们要。

我们县是一个北方落后县。工业特别落后。仅仅有个煤矿和一个发电厂。

这时候全国、特别是南方乡镇企业迅速发展。我们这里还是空白。正处在这个时候干这个工作。既没有经验、资金、合理的项目。还没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从何着手。

我们整天全国各地跑,又跑不下个项目,有时候好不容易把外商请来人家一看,有的嫌环境太差。有的和当地条件谈不妥。人家转身就走了,这个局面打不开,我心急如焚,脑子里全是工作。家里的事几乎没想过。

我老婆也一样,她那里的事更多。几乎回不了家,就是回去连一个小时都停不下,后面打电话叫着。

家里家外还是大嫂撑着,还有两个孩子全靠大嫂一个人忙。

就在这时候。“二娘”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到医院检查没有多大问题。但人抽搐,手不停的颤抖。饭都吃不进去。要别人用勺子喂。最后到上海治疗三个月后,才稍微有些好转。

医生说是金帕森综合症。恢复很慢。要根治很难。这给大嫂又添了新麻烦。

大嫂要伺候二娘,我只好让老婆把两个孩子领到镇上去上学。孩子哭着不去。不认他妈,但没办法。只好去镇上,让两个孩子在灶上吃饭,孩子说灶上那饭太难吃。他们要吃大嫂做的煎饼,熬的油茶。

没过多久,二娘的病就越来越严重了。上厕所都要大嫂跟着。连裤子都要大嫂给她提,给她襟。把大嫂劳累的更黑更瘦了。

在二娘生病期间,润生偷偷地报名参加了高考。

润生他继承了大哥能打会算、心算能力强的特点。我虽然没见过大哥。听大嫂讲,爷爷很看好大哥。后来大哥和爷爷、爸爸去山里拉皮货。一切都是大哥办理的,爷爷开始是去把把关。后来去山里只是游玩。大哥双手打算盘没人能及。所以爷爷想、把生意上的事全靠大哥去搭理。父亲主要是赶马车。

爷爷准备把生意给大哥的时候出了事。

润生高考文化课是满分(数、理、化)。本来能被清华录取。他的文科差了点,被上海交通大学录取。

我们几个商量想给润生找个对象成个家。

润福说:“给找个农村的媳妇在农村好照管大嫂。”我和二哥都说这不行,太苦润生了,他在机关工作,找个农村媳妇,两个人长期分居不好。对孩子教育就有问题。我就托人在县级机关给找对象。

那天我刚从外地考察项目回来。有人就告诉我,人家同意和润生见面。我答应人家说行,明天去图书馆见面。因为润生平时除了办公室,就是读书馆。我刚送走那个人。

润生就拿着通知书很高兴地跑了进来。我一看是《上海交通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也很高兴。

我把高兴藏在心里。沉着脸对润生说:“谁让你去高考的,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给家里说一声,不上了,明天回去,在家里给你说了个媳妇,人家明天来见你。”

润生本来很高兴,但一听这事,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不吭气了。

他又猛然站起来大声对我喊:“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我商量呢?”

“我正不给你说着吗?”

“我不同意,我要上学。”

“你不是答应在家照管你妈的吗?”

“给你到农村问个媳妇,她就照管你妈,你就工作那也不很好吗?”

“你们一定要那样,也行,我是答应过,你回去告诉人家,让她等我四年,我学上完就回去娶她,人我不见了,你们说行就行,主要和我妈能放在一块就行。”

说着,流着眼泪夺门而出……

我追在院子把他叫了回来。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他才脸上有了笑容。

我说:“既然考上了,我也替你高兴。你就把你手头没做完的事去做好。做好上学的准备。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去学校。”

“不用你去,我一个人去能行!”

他比我小六七岁,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现在高兴地像一个孩子一样。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

一个多月后,我安排好手头的工作,用单位的车把润生送到学校。我本来打算把大嫂二娘都拉上去上海散散心,她辛苦了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

大嫂说什么都不去,说二娘去不方便。她也喜欢清静,不想出远门。

润生上学后第二年,二娘的病加重。才知道这病是遗传的。二娘的父母都死于这个病。是大嫂一个人把二娘照顾了三年。

二翠姐(二娘的女儿)都没伺候一天。只是在二娘不能动的时候,我才用车把她接来,和大嫂伺候二娘。

二娘临终前虽然话说不清楚,我一回家就给我说大嫂对她好。让我要孝敬大嫂。要二翠姐也要孝敬大嫂。二娘在大嫂的精心照顾下她微笑着去了另一个世界。

润生去上海交通大学上学。本来润福在哪儿,一年后,他考上了剑桥大学博士研究生去英国读书了。

我们安葬了二娘。家里就剩下大嫂一个人。

大嫂让我把孩子送回家,在家里上学,孩子们一听高兴的不得了。为了给大嫂做伴,我把两个孩子送回了家。

第二年,我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装修好后让大嫂来县城给孩子做饭让孩子上学。

大嫂舎不得家里的猪、鸡。

我说:“你也老了,别养那些了。”

大嫂说:“我就是凭这些把你们养大的。你大了就忘了?”

我说:“大嫂,你别生气。我是说你年纪大了,别干那些活儿,有空你就歇歇。”

“我一辈子这样习惯了,我闲暇就像丢了魂似的,浑身痒痒。吃饭不香,睡不着觉。只有这样,我才吃饭香甜,睡觉踏实。”

我和二哥买了房子,大嫂都把我们叫回家,像审孩子似的问我们那儿来的钱,我们必须给她一笔一笔算清楚。稍微有点不对,她就用审犯人似的口气说:“说这钱那儿来的。是不是拿国家钱了?”

你算清楚了她就高兴,并把她这么多年来我们给她的钱都拿出来给我们。我们说留下家里用。家里还留着呢。实际上家里没一分钱了。

她总说:“家里有钱,再说家里的东西都是你们买的。要钱干什么呢?再说娘没了,我就是家长。家长不给孩子花钱给谁花呀?”

我们只好含泪拿上,我对大嫂审问我们的事有点儿不满!心里想,你连你的孩子都不放心?

我们几个从工作到退休经济上没有一点问题。都是大家放心的好干部。这都与大嫂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后来为了孩子上学,我们俩回家给大嫂说了不少好话,她才勉强答应,还在家里停了十几天才下县上来。她一下来孩子就有口福了,每一顿饭她都变幻花样,孩子们经常吃的撑的慌。

大嫂的茶饭在我们村方圆十几里都是有名的。这样孩子高兴她忙碌。孩子们上学这几年是大嫂最高兴的几年。说这里是我的家,这也不假。这个家离我工作单位只有五百米远。但我回家的次数微乎其微。我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忙。

三年后,当我们我县的工业建设的稍有好转的时候,我整感觉稍有点满意之时,我们俩都被调到市政府工作。那我这个家就像客栈。好长时间回去一趟。这个家就成了大嫂的家,她又给我照管孩子上学。

润生成家后,他就要接大嫂去他那里生活。他本来要留校的。他在上海交通大学连续生活了六年。女朋友是他的同学,她是首都人,毕业后她父母都给他们到他们的研究所都联系好了工作。我们都同意。可润生不同意。

他坚持回到省城。回到省城后,有几家研究所要他,他都放弃了。我们都说行,我们支持你。

他说:“进了研究所就等于进了看守所,没有人身自由。我只有弟兄俩,一个进去了,一个还要进去吗?那么老娘谁管?”

“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

“我不能把老人让你们管。”

“为啥不行呢?我也是吃你妈奶长的,咋就不行呢?”

他最后还是没听我的话,还是把女朋友拽了回来。在省城交通大学工作。

他们就让大嫂去省城生活。大嫂不去,说去不习惯,他们不肯。

我说:“你去,我一周后我保证把人给你送到。”

再说大嫂,七十多岁的人了,蹉跎的岁月摧残的她看上去有八十多岁。高高的个头,头发花白,身子有点儿驼背。额头上有无数条深深地皱纹。高高的个头。人显得特别瘦。她坚决不去省城说那里人多车多她住不惯。

我为此事专门请假给大嫂说了好几天。她还是不行,最后我说:“你先去,完了我给你把孩子转到那里去上学。上高中,两个孩子都转去那里上学,你给他们做饭。”

大嫂一听才答应去省城。过了几日天我就送大嫂去省城。给她把一切都安顿好我才回家。她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老家……

过了两天,润生打电话说大嫂要回家。我只好回县城给孩子们办理转学手续,送孩子去省城上学。

五年后,我的两个孩子都考上大学去首都读大学,润生的孩子也上幼儿园了。

大嫂说什么都不在省城待了,说她等于坐了五年监狱。要不是孩子陪她她可能熬不到现在。

润生两口子不放心,大嫂说:“农村不好你们弟兄几个都上了大学,现在还在城里工作。你在城里才几天,就嫌我是农村人啊!就看不起农村人?什么东西?”

说着拿东西就回家。润生只好把她送回家。

大嫂回家后,一个人又种起她那十几亩土地。每天起早贪黑忙活她那土地,啥病都没了。她把土地的脚脚落落都耕种很周到。地里的庄稼生长旺盛,每年都高产。她才高兴的不得了。经常给人说她在监狱蹲了五年多。她现在才好多了。

大嫂回家后,除过种那十几亩地以外,还在村边开了好多荒地。种上各种蔬菜,给我们兄弟几个托人稍蔬菜。给两个侄儿寄蔬菜。村里大半人吃她种的蔬菜。也有人暗地里偷她的蔬菜。她都很高兴,从不像有些农村妇女,谁拔她一个萝卜,她能在大街上骂半天人。

我们俩退休后,我就动员老婆回老家。

我们修建了五间三层楼房。我们的新村坐东向西走向后面三层,南北两边是两层,上面分别是用透明彩钢瓦盖成的凉棚。上面仿古式的白色玉柱。外面用白色圆形玉柱做了半周栏杆。南面中间是带色波纹的大理石圆桌。周围一圈摆了十个同色大理石凳子。桌上有鲜花,四周也有鲜花。北面是高级藤椅式沙发和桌子。周围也有鲜花。所有房间里面的装修一新。我家住村子中心。

我们退休后,孩子们都去国外读书。我就动员老婆回家享千年之乐趣。我主要是为了陪大嫂。

在大嫂七十岁的时候,我们就商量给大嫂过个七十大寿。那时候我们在市里工作,还有润福在国外不能回来,我和润生的定好了酒店。大嫂坚决不同意,说太费钱了。

她突然失踪了。我们发疯地找了一周,等过了那天,我们报警三天后她回来了。只好退了酒店。

五年后我们在家里给大嫂过了个大寿。这一次我们两口子提前就给大嫂说好。

我说:“您为我们辛苦了一辈子。该给你办个寿了,不然人们都会骂我们没良心。至于事咋过你别管,有我们呢?你只管招呼你的客人和你的好友就行了!”

我们商量,为了答谢多年来照顾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决定让全村的六十岁的老人陪大嫂过个寿,我们只待客不收礼。

提前通知所有的孙子侄儿都赶回来。

我们把日子特意定在八月十五日中秋节那天。

公元2013年农历8月15日那天,我就提前两天请了秦腔乐团,在村委会广场上唱了三天大戏。方圆十几里的人都来看戏。我专门在那里办了个大厨房,有专门的人负责给唱戏的,看戏的人都管饭。我们村这几天比县城还热闹非凡。

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我老婆给大嫂订做一套红色寿服,大嫂穿上特精神漂亮。我家门前张灯结彩,门口两边红色帐篷中高朋满座,大家都嬉笑颜开的吃着瓜子,门口中央是寿堂,后面红色的背景上面“方府寿宴”,中间是一个方方一米三的仿宋体立体“寿”字,两边是“寿诞隆开歌六秩,芝兰瑞献祝千秋!”的楷书对联特美观。

这个背景显得大方耀眼。旁边寿桌上摆着八层寿糕,这都是润生从省城专门想了很多办法才拿回来的,很多老人都没见过,在周围围观,小孩子们也凑热闹,把门口围的水泄不通。我们邀请了村上德高望重的老人给大嫂赔寿。村上的的老人整整坐了十来桌,大家嬉笑颜开。

八十多岁的三奶奶说激动的说:“当年家里把你们赶出来的时候,我都为你们担心,怕你们难以活命,更想不到你们有今天。玉香(大嫂的乳名)啊!你能把他们养活就不容易了,他们有今天那就特不容易了。孩子们这么做,你别说她们,那是应该的,他们给你过十个这么大的寿都是应该的。说明孩子们懂事、有孝心。我今天为你高兴,更为孩子们高兴。大嫂拉了拉三奶奶的手说:“高兴!高兴!”

祝寿仪式由大队主任方胜利主持,他宣布寿星入场时,我和润生搀扶着穿一身寿服的大嫂笑容满面地坐在堂中间的椅子上,我们站在她两旁,这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首先请四爷讲话。

四爷说:“晚辈们过寿我本来是不参加的,孩子们请了我几回我只好来。今天我孙媳妇过寿,玉香(乳名)过寿我一定要来。她是伟大的母亲,不同寻常人女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她是个大家闺秀。从小福里生,福里长。没想到她能吃那么吃苦把这几个孩子们扶养大。她吃的苦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但她做到了,我很佩服她。孩子们这样做很好,我很高兴。值得提倡!”

四爷虽然年龄高迈,九十岁的人他拿着话筒手有点抖,但他一辈子没下过苦,心境好!他的知识渊博,人人都尊敬他。今天特别激动,说话还是原来洪亮的腔调。

大嫂娘家侄子也做了激动热情洋溢祝寿词他说:“姑姑是一个要强的人,她刚分家那会儿再苦再累从没有向我们透露一点,我奶奶问她时她都说好着里,后来我爸看到后帮她她多次拒绝……

今天这个场面我很高兴,也很荣幸,我有这么一位姑姑我骄傲!我衷心祝愿她老人家笑口常开,福寿康宁!长命百岁!”

村党支部书李长富同志讲了话,他说:“今天是曦懞嫂子寿诞之日,我首先祝贺老人身体健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对文轩弟兄和润福润生贤侄表示赞赏。你们对我们村精神文明建设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作用,从而促进了我们村精神文明建设的发展。生活中大家要向郝曦懞大嫂学习!青年人向文轩弟兄学习!……”

近几年来,我们村在老一辈的努力下,在我们青年人奋斗下村容村貌发生了特大的变化!在追求文化知识的热潮中,在文轩弟兄的带动下,我们村出现了追求文化知识的热潮,涌现出很多大学生博士生,人们文化素质日趋提高。促进推动了各个方面的全面发展,可喜可贺!

我祝大嫂健康长寿!号召全村人向大嫂学习!发扬她艰苦奋斗的精神,对文轩(我的名讳)弟兄提出表扬,所有的青年人向他们学习!他们请了秦腔团给大家唱戏,活跃了群众的文化生活。请了全村的老人陪大嫂就等于给他们都过寿。值得全村青年学习……

三姐代表她们姊妹说:“在我小时候,大嫂就很爱我们,但我们姐妹从不正眼看她,是受我娘和几个婶婶的教唆,把四娘一家视为仇敌,因为他们家有兄弟四个,我们都是女孩子,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他们。

没想到奶奶,我娘,还有大娘、二娘都是大嫂在及其困难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养老送终的。大嫂在要照管一家老小,还要劳动的情况下伺候我娘九年。伺候奶奶六年……

她心胸宽阔,把一个个视她为仇人的人一个一个的精心照顾,养老送终。你们能做到吗?说完泣不成声。

她泪流满面,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我们不哭,姐妹们,来再给大嫂磕头。祝大嫂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命百岁!她们几个给大嫂磕了三个响头。”大嫂急忙向前去拉她们。

拜寿的时候,我们先让大嫂娘家侄子拜寿,村上来了很多年轻人,我让他们入席,他们一定要拜寿,四爷说让他们拜吧!你大嫂值得拜!

我们拜寿的时候,我没和两个哥哥一起拜,他们都拜完了我们俩分别和孩子给大嫂拜寿。

当我跪下的时候,我泪如泉涌,我的腿软了。磕完头我还跪下说:“您是我大嫂!但我是吃您奶长大的,我对不起润福,大嫂把奶水给我吃了,饿的润福嗷嗷直叫。我该叫你一声額娘!”

我的眼泪泉涌般流淌着,我给大嫂磕了三个响头。大嫂急忙把我拉了起来。这时旁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中午才开宴,五十多桌我们忙乎到晚上才结束。从那以后大嫂更加精神,我经过几个月的口舌她才同意把土地交给他人耕种,给她留下村边那片地,她种菜,我们有时候也帮忙。

我们回家后就不让大嫂做饭,我们俩谁在谁做。大嫂不种地,她更忙了,她毛遂自荐成了全村的义务调解员,谁家有事她就去给这个说半天,给那个是半天。谁有不对,就当着大家给面骂你一通。晚上去他家能说半夜。

后来她快八十岁的人了,她迷上了广场舞,成了村上广场舞队的领队。和我老婆带头全村的妇女去跳广场舞、走旗袍秀。带领她们的团队参加县、市、省的比赛。得了很多锦旗和奖牌。使我们村的精神文明建设有了新的发展。

现在她虽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忙碌着……

前天润福回来,一定要大嫂陪他们去北京住一段时间,我们俩送她上车时她还是依依不舍,就出现故事开头那一幕……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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