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饿、委屈,更加要自尊。我认定这不是事后旁观的浪漫,这是浪漫在黑暗中坚实起来,成为最后的堡垒。——题记
这是我第二次看《平凡的世界》,从第一次的不耐烦逼着自己看到第二遍无数次的落泪,我一直在思考这中间的原因,却始终没有答案,良久之后,我把它归结为浮华到时的安静和面对生活另一面时的理解和安然。生活在甘肃农村的我对作者所描述的“孙少平”一家的生活环境有着天然的熟悉感,对山圪里所有的事物司空见惯,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冬天双水村哭咽河畔凛冽刺骨的西北风,能够看到冰溜子融化后混着地上的土漫流着的肮脏的污水。
不可否认,这部流传的佳作影响的不仅仅是某一代人,作者在社会大变革的背景下,犀利地抓住政治、城市、农村、爱情、仕途、家族等等元素对一群人的影响,将人性、人格、自尊、软弱与刚强营养化,注入到每一个需要这些养分的人当中,尽力去诠释这个平凡世界里每个人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一生。书中的每一个人物令人心疼地喜欢,即便那些由贫穷带来的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总会在某一个节点爆裂开来,但总能够找到理解与原谅的理由。
抛开一切,“爱情”作为一本小说的必选因素,总令人在拜读中唏嘘感慨。我们难以将这本书的结局简单地定为悲情或者圆满,因为我们都懂所有美好的事情似乎正是因为有了缺憾它才最美。尽管那些人物的结局并不为我们大多数人所期盼。故事的最后,少平最终拒绝金秀,放弃在省城的工作机会,义无反顾回到大牙湾,迎接他的是贤淑的惠英、可爱的明明和小黑。
我再一次在这个地方想起晓霞在给少平收拾好崭新的被褥后留下的那句“不必见怪,不必见外”,红了眼眶。惠英嫂很好,她有着一个农村女人身上做具有的所有优秀品质,每次上工之前都会叮嘱少平“千万操心些”,可是我从心底里倾向于那个家境富有却从不歧视别人,满腹经纶,教导少平说“一个有文化的人不知道国家和世界目前发生什么事是很可悲的”的晓霞,作为一个记者,她在大洪水中运用强制性手段逼迫放不下盆盆罐罐的居民撤离,令当时的省级领导对其刮目相看,当看到小女孩在水中挣扎时毅然跳水救人,把木板送到小女孩身边时被一阵大浪冲下去,再也没有回来..那一刻,我只有震撼。这段令人扼腕的爱情故事似乎在少平如期赴约杜梨树后就静止了,那两个在古塔山、南山、大牙湾谈古论今畅谈理想、为以后美好生活规划奋斗的人最终变成“在泪水中交织、模糊…”另一个在爱情中沉沦的形象,是润叶。和少安青梅竹马的她清纯、善良、清秀,在得知二妈为自己找“对象”时她几经周折,托少平给少安带口信,曾三次去找少安,尽管她没有当着少安的面说出自己的心声,但信里那一句“少安哥,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好”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勇敢,也是对少安哥和自己爱情最大的笃定。可是,这世间总是有一种折磨叫做爱而不得。少安和润叶没能在一起,是小说带给我们的第一次悲伤。她在少安和秀莲结婚后送给了他们一条上好的被面,面对自己心爱的人的婚姻,她用了多少的心痛和泪水才让一切看上去是那么体面又欢喜。后来,她被迫答应与向前的婚礼,对于这对爱人的悲伤气愤但凡有人不理解的话,我们也只能解释说,爱情是复杂的。即使在外人看来,一个人纵使有干般好万般好,但是“不喜欢”三个字也足以把自己与这个好人分隔于干里之外。然而不得不承认,人总会感性大于理性,在向前失去双腿后,润叶开始接受向前,她无法排除内在的自责与怜悯之心,亲情元素在此刻发挥着更重要的作用。但是比起那个时代先结婚再恋爱的大多数人来说,润叶也是幸福的,因为向前对她的爱从没有变过。
除却爱情,这本书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段文字。“牵着船的那根绳索象绷紧的弓弦似的向河岸的峭壁上扣在一串光身子纤夫的肩膀里。这些人几乎是在半崖羊肠小道上手脚并用爬着走;呻吟般的“嗯哟”声像来自大地深处……在这令人痛苦的呻吟中,那只下行的船已经漂到了一片平静的水面上;接着便传来了艄公那无拘无束的歌声”。每每读到这些文字,我的脑海里就会这样的画面,时而是黄河之上,一众纤夫,弯腰弓背,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的炙烤下泛着光亮,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的画面,时而又是孙少安独自一人架着骡车,青筋暴露,双手伏地,拉着一车砖艰难上坡的画面。生活对待孙少安无疑是残酷的,小小年纪辍学劳动,一个并未成熟的身体却扛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偏偏这个家庭还伤痕累累。但是无论生活的风暴怎样袭击,孙少安从未放弃过对于生活的希望。是,希望!去年热播的电影《我不是药神》中,程勇为了赎罪,低价赔钱卖药,思慧在联系病人的聊天页面上,最后定格了一个词,就是希望!人没了希望,就只剩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孙少安的希望使他坚定的认为“黄河水总有清的一天,人不能穷一辈子”。对生活越来越好的希望,又使他一次又一次的“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跳上生活的马车,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走向前去”。我想,这也是作者借着这一群在黄土高原上不断繁衍生息的脆生生的人所要表达的意味—一将生活的苦难转换成一种精神动力而后去支撑生活。
读罢合上页扉,我感激自己重新拿起这本书,尤其对当下的自己来说,这个时刻是如此不平凡,也明白这世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孙少平、田晓霞,每个人心中都有放不下的故事和持续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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